像她們這樣的人,究竟能不能期待明天如往常一樣到來?
當周子瑜在監獄裡時常這麼想。
監獄裡的生活無聊,每天的消遣就是在放風時間,看看沒被四周高牆蓋住的天空。只有當雲朵被風吹動,周子瑜才能感受到時間流動。
她偶爾會想名井好不好,想朴志效好不好,想名井父好不好,於是這個世界上她所關心的人便想過一輪,她又從頭開始。
像她這樣的人,或許不去思考明天會不會到來比較好。因為就算到來了,也不會和今天有所不同,每天都是吵吵鬧鬧。
「聽說妳是天保會的。」有個女人經常在美好的放風時間找上門來。
周子瑜身邊的女人都是極品,從沒見過還有人類能醜陋如斯。那女人的頭髮像是從沒洗過,隔著一段距離都能聞到她身上酸臭味。
她是昏庸的君主,拖著錦衣玉食造成的肥胖身體,還有身後的十幾名部下,來到周子瑜面前。
「趁著我在監獄裡的時候偷襲我們組織,我還以為是哪來的小鬼。」女人笑著,露出泛黃的牙齒,「沒想到居然是名井家的鼠輩。」
這讓周子瑜噁心想吐,她得捏著鼻子才有辦法跟女人說話,「主人不在就亂了陣腳,我看他們不過喪家之犬。」
周子瑜的話激怒那女人,她一聲令下,「解決她。」
女人身後的部下露出強壯的手臂和被刺青蓋滿的皮膚,揮拳瞄準周子瑜的臉。或許是太久沒親自上場,第一拳結實的打在了周子瑜臉上。
周遭的巡邏守衛像是沒看到,馬上撇過頭。
周子瑜摸了摸剛剛被拳頭碰到的地方,熱熱腫腫的。其他人見她比想像中弱,於是不由分說的湧上。
她們揮拳前一人一句的本部長都幫助她清醒,提醒她還是天保會的人,死也是天保會的鬼。
周子瑜能感覺到血管裡的血液流動,像是幫浦讓她情緒高漲,她們的攻擊在周子瑜眼裡頓時變得緩慢又遲鈍,低個頭閃個身,那些人便踉蹌倒地。或許是失敗的屈辱,她們總想著趁周子瑜毫無防備的時候再次攻擊,可從沒成功。
偶爾還是會有什麼都沒有發生的無聊下午,周子瑜從工作間得到了一本花卉百科。在這樣封閉的環境裡,連一本書的存在都彌足珍貴。
可惜的是書裡都是英文字母,大多數的內容看不明白,只能用著她中學程度的詞彙量猜測書上寫的意思。
Strelitzia reginae太難懂,她只記得什麼bird什麼paradise ,還有freedom 。
她常想讀了這些又能怎樣?在天保會太多年,她的所有浪漫細胞早就死亡,根本無法有更多體會。
但她還是日復一日的看著書裡的彩色圖片,至少每天花在思念上的時間能更少一些,而牢獄生活也不顯得痛苦。
可能有些瞬間,她也像那些來找她單挑的人一樣,在心裡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覺得自己有天能兼顧著不普通的人生,種種花,邊和某個人度過無人騷擾的晚年。
「小姐,您是要花束嗎?」店員的聲音讓周子瑜從回憶裡清醒。
她又看了幾眼天堂鳥,「這能包成花束嗎?」
「當然可以。」店員走來,像是怕周子瑜反悔一樣,連忙抽了好幾株回到櫃檯包裝。
期間周子瑜能聽見他們小聲的說著話,似乎是在討論自己。他們說她身上穿著高級西裝,肯定出手闊綽。
「本部長。」金多賢走進門。
這稱呼又加深店員對周子瑜的奇怪幻想,卻也讓在櫃檯等待花束的其中一個客人好奇地轉過頭。
那是剛輪完班的湊崎,看起來和周子瑜她們一樣,也是離開陵園後直接來到這。
她在看見周子瑜的那刻有些尷尬,她不確定她有沒有看見自己,但這次她不能像是審訊周子瑜那天一樣,也不能像是剛剛在陵園監視她們一樣。
沒有任何上頭指示的她,此時此刻就只是一般來買花的顧客。
湊崎撇過頭,一點都不想和周子瑜扯上關係。
「我出去吹吹風。」周子瑜對金多賢說道,「幫我付一下錢,我手機又忘記帶。」
金多賢點點頭,走向裡頭的櫃檯。
她在看見湊崎時有些驚訝,但她不是會和警察主動攀談的類型,於是只是默默的付了錢,站在一旁等待。
「您的花束好囉。」店員說著,遞給湊崎一束菊花花束。
「謝謝。」湊崎接過,離開花店。
在湊崎走出門的那刻,周子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妳是買花給自己?」
她側過頭,看見周子瑜靠在門旁,像是一直在這裡等著她的樣子。
「我猜您應該不想被人知道和我認識。」周子瑜故意曖昧的說著,「所以是嗎?妳是買花給自己?」
「和妳這個臭黑道沒關係吧。」湊崎必須微微的抬起頭才能看見周子瑜的臉。
撇開兩人警察和黑道的尷尬立場,她或許並不討厭周子瑜。可偏偏是剛結束監視任務的下午,她現在怎麼看她,都只是一個天保會的地痞流氓。
「現在沒關係,可是以後可能會有關係啊。」周子瑜雙手插著口袋,微微俯身,「改天再見,警察小姐。」
隨著金多賢走出花店,周子瑜和她一起走向停車的地方,留下湊崎站在原地。
在湊崎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後,周子瑜無法控制的讓嘴角上揚。她似乎不得不承認在見到湊崎的那刻她的血液流動更快,像是監獄裡那些女人挑釁自己時那樣,都是一個不明所以的快感,她開始期待和湊崎見面。
但身為黑道組織的成員,她能這麼期待和警察相見嗎?
就先暫且是當她厭倦監獄裡太過單調的生活,迫不及待想攪亂外頭平靜的日常。
湊崎小時候就常聽大人說她是早熟的孩子,過分禮貌、不吵不鬧、思想成熟,諸如此類的事件不勝枚舉。
父母也常感謝她是懂事的孩子,不曾讓他們操心,還拿到一筆慷慨的獎學金,讓她能一路念到大學畢業。
湊崎不曉得怎麼回應,通常都是笑著感謝他們稱讚,那是她應盡的本份。而那些人又怎麼會曉得,那是因為湊崎早就知道,自己並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
她被帶回湊崎家的記憶太過混亂,湊崎自己也記得不是很清楚所有細節,可她知道一直以來她長大的地方,是在一個有綠色草坪的白色教堂裡。
她有一個姐姐、父親和母親,一起生活的還有其他孩子。
每個週末的早上,她父親會舉行禮拜,那天會有許多人來家裡聚集。禮拜並不會像派對一樣熱鬧,大家只是聽著父親說話,然後一起唱唱歌。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母親的肚子開始漸漸變大,有天母親突然消失,她只聽說母親去了醫院。父親不再出席禮拜,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個阿姨。
過了一陣子,父親帶著另外一個小孩回到家,但他們都沒等到母親回來,父親也因此消沉好長一段時日。
直到父親的好友出現。
湊崎對他有印象,那是一個光頭叔叔,會帶著兩個孩子出現在每個週末父親舉辦的活動上。他幫助父親恢復成母親離開前的樣子,日子也變回往常幸福。
只有一點湊崎覺得奇怪,她知道父親似乎有帶小孩子回來的怪癖,但儘管他常常帶其他孩子回來,他們都和湊崎睡在同個房間裡。而這次父親帶回來的孩子並不和其他孩子一起住,而是睡在父親房間旁的臥室。
日子一天天過,某天家裡來了一個特別的客人,那是湊崎對那天唯一的印象,就算是湊崎自滿的記憶力也沒有記住之後的事情。在那之後,她便和姐姐還有父親分開,來到養父母家。
湊崎並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只是相信著只要好好表現,有天父親和姐姐就會來接她回家,三個人又能一起生活。
直到很多年後湊崎才從養父母那裡知道,她根本不是從原生家庭被送來,她一開始就只是孤兒院裡其中一個待領養的孩子。
母親的消失和那孩子的特別待遇因此有了解釋,也難怪她的姓氏和父親不同。她口中的母親在生育途中難產致死,而父親那天帶回來的,才是他的親生孩子。
這讓她頓時覺得自己像小丑,這十幾年支撐著她回到老家的祈望,原來不過自我安慰。哪有人被收養後,居然還心心念念著從前待的孤兒院。
她該恨父親編造讓她耽溺的謊言嗎?
這或許太過苛責父親和自己,說到底湊崎也無法狠下心恨透支持她活下去的原動力。
湊崎是在車門關閉的前幾秒才從夢中驚醒,幸虧即時醒來,否則她又要坐過站。她不常在地鐵上睡著的,大概是連續執勤五天太累的原故。
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湊崎走出地鐵站。一陣涼風吹來,她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有一絲絲涼意。說來慚愧,都已經27歲的人,還會做夢夢到哭。
這似乎常常發生,一旦夢到過去在孤兒院生活的記憶,湊崎便會不受控制的在夢裡流淚。她也明白其中原因,因為那段時光,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候。
她拿出手機,跟著上面的導航來到附近的一間教堂。綠色草坪上的白色建築,確實和記憶裡相差無幾,只是看起來更老舊。
推開教堂的大門,巨大的十字架下是管風琴,接下來是一個較高的講台,那是記憶裡父親站的位置。前方有數排椅子,她曾經也坐在這,看父親每週日的早晨和信徒們佈道。
「您好,來參觀教堂的嗎?」一個年約五十的女人朝著湊崎走來。
女人說自己是前任牧師過世後來接替的牧師,湊崎口中的孤兒院因為一些緣故並沒有保留下來。可作為紀錄,教堂仍有保留當時的檔案。
那名牧師拿出一本檔案夾,孤兒院叫做撒瑪利亞家園,在關閉前包含湊崎還有二十位待收養的孩子。
她翻到自己那頁,父母不詳的紀錄微微刺痛著她的心。還以為自己是和父母生活過一段時間後才被收養,沒想到從一開始她就是沒有父母的人。
「我記得我有個姐姐也和我一起在這,您有她任何消息嗎?」湊崎問道。
牧師接過那本檔案翻了幾頁,又遞給湊崎,「您應該是一個人被送來的,如果是有手足關係,應該會像這樣註記。」
湊崎努力的維持冷靜,如果在這時哭出來就太過丟人。這沒什麼好哭的,不過是長大後發現關於童年的記憶,都是虛假的而已。
「那您知道爸、不對,牧師先生是怎麼過世的嗎?」湊崎最後提出一個問題。
牧師表示教堂並沒有正式紀錄,當年也沒有相關新聞,而作為附近的居民,她隱約記得似乎和擄人勒贖有關。
不過由於當天是平日,教堂裡只有孤兒院的孩子和過世的牧師,並沒有成人目擊。
湊崎最後一次謝過牧師,隨著她指示來到後山的墓園,聽說被她稱為父親的人便是埋葬那裡。
爬了一小段路,湊崎終於在山頂望向海岸峭壁上,看見一座孤獨的墓碑躺在原地。墓碑上刻著牧師的姓名和生卒年,以及一句從聖經裡擷取的話。
Being then made free from sin, ye became the servants of righteousness.
你們既從罪裡得了釋放,就作了義的奴僕
湊崎不曉得此刻自己應該要有什麼感受,活了十八年後才知道父母是假的,在第二十七年發現唯一的手足也是假的。
原來她從出生那刻起,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本以為來墓前或許能發現父親在死前留給她什麼消息,可沒想到又是困住自己,這不正是那天父親臨死前說的話,一些細碎的回憶又被喚醒。
「警察小姐?」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湊崎的情緒,她也顧不得自己早已淚流滿面,抬頭斜眼盯著喊住自己的周子瑜。
她不想知道為什麼這個臭黑道出現在這裡,湊崎抹了抹臉上的淚,「有什麼事嗎?」
「我來看我爸,妳……沒事吧。」周子瑜拿出口袋裡的手帕,微微俯身遞給湊崎。
腦袋裡有太多想法的湊崎早就不知道如何反應,她拿過周子瑜的手帕,轉過頭就狂擤鼻涕。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周子瑜稱呼那個人「爸」。
她又看了一次墓碑上的名字,顯眼的周姓和周子瑜的名字就是最好的證據,她頓時更加憤怒。
作為擁有記憶的人總是痛苦,雖然平時記不起便不會被折磨,可既然讓她想起,她又怎麼會被放過。
那天,一名素未謀面的男子闖進教堂,叫囂著對著天花板開槍。所有的人都害怕的躲在牧師身後,除了不和其他孩子住在一起的那個小不點,她在最糟糕的時機從房間走出來,剛好被男子抓住。
她聽見父親讓那個男人冷靜,男人卻越發激動,父親於是試圖上前將孩子奪回,誰知下一秒被擊倒在地,鮮血從他腹部流出。
之後來的人將那名男子制伏,而父親就和母親一樣被送往醫院,再也沒有回來。
這才是真正纏繞著湊崎多年的夢魘,她悲傷的捶著眼前的周子瑜,「爸不是為了讓妳當黑道,才拿自己的命換妳的。」
湊崎哭的無法自已,拳頭根本沒有力氣。周子瑜的手懸停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抱抱湊崎讓她冷靜。
她們是對立的兩方,警察和黑道,從來就只該在任務時相見才對。
等到湊崎情緒平緩,周子瑜也沒想出一個正確的應對方法,她放下高舉的手,恢復平常的模樣。
「結束了?」周子瑜繞過湊崎,將剛買的天堂鳥花束擺在父親的墓前,上面有一束菊花花束,而今年果然也出現了一把麥穗。
「這是您放的?」周子瑜指了指那把麥穗,「謝謝您每年都來祭拜我父親。」
「不是我。」湊崎這才想起自己哭的很醜,連放用手遮住臉,「我今年是第一次來。」
周子瑜揚起一邊眉毛,「好吧,還是謝謝您。」
以下不是正文:
各位讀者好,希望大家都有個美好的聖誕。故事進行到了三分之一,該出來的設定基本上都出來了,這裡稍微整理一下人物關係,提醒作者也提醒大家。
- 天保會
- 總長 – 名井陽(兩年前詐死、身體有一點問題)
- 總長女兒 – 名井南 (用寺尾南的身分在大阪大學化學系當助理教授、和若頭有些關係)
- 若頭 – 朴志效(代理總長、前舍弟頭之女、和總長女而有些關係)
- 本部長 – 周子瑜(兩年前頂罪入獄,剛從監獄出來)
- 若頭輔佐 – 金多賢(有一個待出場的父親)
- 舍弟頭 – 平井桃(前平井組組長之女)
- 舍弟輔佐 – 俞定延(對若頭派系的態度意外的好)
- 總長 – 名井陽(兩年前詐死、身體有一點問題)
- 警本部
- 搜查一課課長 – 武田
- 巡查部長 – 湊崎紗夏(小時候在撒瑪利亞家園、有個待出場的姐姐)
- 巡查警察 – 孫彩瑛(從前和天保會有一點關係)
- 組織犯罪對策課課長 – 大塚
- 警官 – 林娜璉(和水原有些關係)
- 臥底 – 水原(潛伏在天保會裡、和林娜璉有些關係)
- 搜查一課課長 – 武田
- 十二使徒(已出場)
- 巴多羅買 – 在天保會旗下酒店嗑藥鬧事,拿酒瓶砸金多賢的那位
- 西門 – 在港區毒品交易被抓到的那位
- 安德魯 – 綁架松田涼子的那位
- 松田涼子 (名井南的學生,失蹤)
- 周父(二十二年前過世的牧師)
- 朴父(兩年前過世的前任舍弟頭、背叛天保會)
- 平井父(兩年前過世的平井組組長)
大概就是這樣,希望大家能享受故事,短暫從現實抽離。
老樣子,感謝各位讀者今天來看文,祝大家有美好的一天,也日常希望孩子們平安健康快樂、巡演順利、紗夏兩天後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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