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zu】 如果明天還會到來的話 3. 「自我有意識以來,就一直和您在一起了。」
發佈日期: 2023-11-29
偵訊室內,周子瑜的手被銬在桌上的欄杆,她身板依舊挺直,三分之一板凳的坐姿是總長的教誨。這不是她第一次被帶回來做筆錄,並不太緊張。反正天保會在警本部裡的線人這麼多,隨便一個都會通報朴志效,讓人找個理由來把她帶回去。
可她不希望這花太長時間。
兩年前抓到她似乎讓警本部有些驕傲,而建立了錯誤認知。在周子瑜的立場還是希望那些警察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那不過是她人生下的一步棋,不值得整個警界當作本世紀對正義最偉大的貢獻。
湊崎在幾分鐘後拿著一本檔案走進門,關於周子瑜的資料太詳細,她沒有必要再從頭紀錄,單刀直入開口問道,「妳在那做什麼?」
「您這個問法會讓我想到前女友。」周子瑜訕笑著,有些故意想惹怒湊崎。
她並不真的談過戀愛,但這不算是謊言,小時候開玩笑交的女友作為惹怒警察用的說詞綽綽有餘。
這並不是她的個性,可是見到湊崎時,周子瑜發覺自己總是有意無意的扮演世人眼中壞人的形象。那和故意挑釁林娜璉不同,她對湊崎可沒有什麼怨懟。
「多賢傷勢還好嗎?」周子瑜接續著問道。
「學妹知道妳是天保會的本部長嗎?」湊崎沒有回答周子瑜的問題,「身為朋友,妳卻選擇欺騙她。」
「……」周子瑜沉默了一會兒,揚起一邊嘴角笑道,「警察小姐,我是黑道欸,您在期待什麼?」
簡單的幾句話讓偵訊室內空氣凝結成冰。
做好人總是麻煩的,得有證據才能推進所有的流程,壞人儘管厚著臉皮,他們可沒必要配合好人的任性妄為。
「但如果您很想知道,我就和您說吧。」周子瑜看著湊崎生氣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回應,「只是去和店家們打招呼而已,沒什麼特別的。」
「至於孫同學那裡,我沒說清楚是我不好,抱歉。」周子瑜接續著說,「這樣您滿意嗎?」
周子瑜的語氣輕浮,讓湊崎覺得自己像是被周子瑜當小孩哄著,一下又不樂意。她合上檔案夾,起身,徑直走了出門。
回到座位上,湊崎的憤怒終於爆發,她大力的將屬於周子瑜的那本檔案夾砸在桌上。剛好打開的檔案夾露出周子瑜兩年前入獄時拍的照片,一想到剛剛偵訊室裡周子瑜嬉皮笑臉的樣子,湊崎拿起桌上的麥克筆就想在上面塗鴉。
「老大,妳幹嘛!」一旁的孫彩瑛不知道湊崎在氣什麼,只是先阻止她的幼稚行為,「她欺負妳了?」
湊崎有些委屈,一把甩掉手上的筆,「我一定要再想個辦法把那個臭黑道關回監獄裡。」
「那可能會有點難度。」孫彩瑛笑出聲,「她做黑道也不是第一天,天保會都會幫忙把事情處理的乾乾淨淨。兩年前要不是她自願出來頂罪,這輩子大概不可能會被關進去。妳還是放棄這個想法吧。」
這於湊崎有些刺耳,不過她也知道孫彩瑛所說的都是事實。從天保會這幾年強勢崛起的白道企業,到老本行的黑道事業,政府上下都有人想分一杯羹。
誰敢挑戰天保會的本部長,就是在挑戰天保會,又有誰會和錢過不去?
而這樣黑白兩道通吃的天保會在兩年前,居然甘願讓組織的新星周子瑜入獄,一時傳言甚囂塵上。
不過日子長了,善於遺忘的社會又歸於平靜,除了這些天天與黑道打交道的人,誰會記得曾經有這麼一個不合常理的事。
就在兩人說著話的同時,門口傳來一些吵雜的聲音,她們順著人潮望去,只看見一位穿著一身黑色正裝的女性走進搜查一課。
她對搜查一課的座位非常熟悉,沒有過多思考就朝著裡頭走去,停在了課長的座位旁,「老爹過世後有兩年沒見了吧,武田課長,別來無恙。」
「朴小姐,不,既然名井總長過世了,還是該叫妳朴總長?」坐著和朴志效說話是搜查一課課長最後的尊嚴,可他也知道按照天保會的成長速度,面對眼前這位年輕自己二十多歲的女子,他還得讓她幾分,「有什麼事天保會少當家解決不了,還需要靠我們警察幫忙?」
「哪裡,只是個總長代理,客氣了。我來接孩子回家,順便和您打聲招呼而已。」朴志效說道,「我們的本部長和若頭輔佐,受您照顧了。」
朴志效的話讓武田的心震了一下,要說本部長和若頭輔佐,那可是僅次於朴志效所擔任的若頭。況且天保會也輪不到他們負責,搜查一課什麼時候還管到暴力組織。
他站起身,眼神掃視過辦公室裡的所有警員,想找出是誰給自己捅了這麼大簍子。看著武田不苟言笑的樣子,湊崎不知為何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她主動湊近課長的桌邊,「那兩人是我帶回來的,她們涉嫌在歌舞伎町過失傷人。」
「把她們放了,都是誤會。」課長看向朴志效,「還望若頭體諒,她剛從東京調來,不太清楚這裡的情況。」
除了大張旗鼓的走進搜查一課,朴志效沒再做什麼惹人注目的事。她保持著和湊崎一步的距離,跟在她身後走在大阪府警本部的走廊上,她太過突兀的風格讓經過的警員都忍不住再偷看幾眼,還以為是什麼人來巡視。
湊崎打開偵訊室的大門,和裡頭的周子瑜正好對上眼。她心有不甘,卻只能按照武田的意思將人放走。她拿出口袋裡的鑰匙,解開周子瑜銬在桌上的手銬。
周子瑜摸了摸被禁錮了12小時的手腕,向朴志效點了點頭,「若頭。」
朴志效抬起手,示意周子瑜不用感謝。
湊崎走到隔壁房間,把正在休息的金多賢也帶過來。她的頭上纏繞著幾圈繃帶,昨晚被襲擊的傷處已經得到妥善包紮。
「那我們就先離開了,警察小姐。」朴志效頭也不回的走出偵訊室。周子瑜和金多賢見狀配合的跟在朴志效身後,三人在幾分鐘後走出警本部。
朴志效是自己開車來的,她喜歡紅色的敞篷跑車,明顯和組織裡其他人格格不入。可都當到若頭,這可是僅次於總長的地位,哪裡有人敢批評。
她走到駕駛座旁,用下巴指了指後座,「上車吧,我的車不可能給妳們開的。」
金多賢和周子瑜沒過多堅持,兩人一起坐進了後座的空位。朴志效透過後照鏡看向不發一語的兩人,關上敞篷後駛出停車場。
「您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周子瑜問道。
「南早上起來發現妳不在房間,看起來昨晚也沒有回家的樣子,就讓我到歌舞伎町去找。」朴志效回答,「看她那個模樣,看來是寧可妳醉倒在歌舞伎町,也比又被條子抓走好。」
「讓您擔心了。」周子瑜抱歉的說。
「妳留著和南說。」朴志效擺擺手,「在警本部沒好好休息吧,睡一下,到家叫醒妳們。」
周子瑜點點頭聽話的閉上眼,腦袋卻無法休息,不斷思考著從昨晚到今早發生的事。
她們去的最後一間店的異常毫無疑問,毒品加上攻擊幹部這兩點完全踩到天保會的禁區,足以讓周子瑜以本部長的身份對酒店做出制裁。
可讓周子瑜疑惑的,是湊崎迅速出現在店門口的原因。從那位壯漢攻擊金多賢到周子瑜反擊將他制服,不過五分鐘,警本部就到達現場。
是搜查一課這點也匪夷所思,歌舞伎町附近的警力部署是組織犯罪對策課的範疇,專管殺人、傷人的搜查一課怎麼會出現?
這就像是有人老早知道今天周子瑜和金多賢會被攻擊,特地找人來鬧事,希望用現行犯的身份將周子瑜和金多賢逮捕。
周子瑜看向身邊的金多賢,不排除是專門針對金多賢的攻擊。畢竟她不在的這兩年裡,實際打點歌舞伎町事業的還是金多賢。
如果是針對自己的,周子瑜還要再思索原因。她結下的仇家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但膽子大到敢直接和她對著幹的,她可是想不出任何一人。
周子瑜總是無法安心入眠,本來顛簸的轎車停在金多賢家門外那刻,她便瞬間睜開眼睛。和金多賢打過招呼後,她和朴志效又繼續開往平安城。
走進宅邸,聽見門外腳步聲的京子早已在玄關等候。
「少當家的、本部長,您回來了。」京子說道。
「我回來了。」兩人齊聲說道,周子瑜走上前將京子扶起,「南呢?」
「正在湖心亭餵魚。」京子回應。
周子瑜回過頭看了看朴志效,朴志效知道她想做什麼便揮揮手讓她趕緊離開。
穿過面向院中大湖的廊道,來到通往湖心亭的石橋,周子瑜終於見到心心念念的名井。名井穿著灰色和服再搭上一件羽織,正站在湖心亭裡望著被餌料吸引而來的鯉魚。
「南。」周子瑜站在橋的盡頭,用著剛剛好能讓名井聽到的音量,怕突然靠近會嚇到她。
被喊住的名井抬起頭,看見是周子瑜後便將罐子裡最後的一點飼料全灑進湖裡。周子瑜見狀才踏上橋,慢步走向名井。
「南,我回來了。」周子瑜說道。
「嗯。」名井拍了拍周子瑜的頭,像是從前周子瑜還矮她一截時那樣,接著牽起她坐在了湖心亭中央的板凳。
周子瑜本想一回來就和名井解釋昨晚歌舞伎町的事,可看名井今天在湖心亭等她,似乎是不打算與她談。
本家的幾個區域從名井父擔任總長後,便有著嚴格規定。
遇要事在總長的書房談、幹部會議和部下慶功在宴會廳,不幸在走廊上被抓到他就勉為其難的稍微聽聽,除此之外的地方叫做家,不可商量天保會的組織事宜。
他回到主臥,不與他商談組織規劃;他在孩子的房間,不提及與組織事物有關之事;在湖心亭只與孩子討論一日裡發生的有趣事情。
當時的總長或許是認為這麼做,住在家裡的三個孩子便不會步上他的後塵,進入黑道終日不得安寧。
周子瑜仍記得還小時問過總長,為何這裡要叫做平安城,總長說那是因為他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回到這裡。周子瑜不確定回家的路是否總是平安,但至少回到這裡後就是平安的。
如今總長對區域的規定仍舊被嚴格執行,名井今天選在湖心亭等周子瑜,便是暗示周子瑜別同她談昨日在歌舞伎町發生的事。
「妳還記得我們兩人第一次見面的事嗎?」名井拉著周子瑜的手,將頭靠在她的肩。
「記不太清楚,自我有意識以來,就一直和您在一起了。」周子瑜回應。
對於幼年的事情周子瑜記得並不完整,有些事情是後來聽人轉述。他們說父親是某座教堂的牧師,總長則是固定去禮拜的信徒,久而久之兩人自然熟絡成為朋友。
據總長所言,周父是世上最無偏見之人,黑白兩道在他的教堂裡沒有分別。
「所有職業,不過順應需求而產生。」他是這麼認為的。
周父一生行善,創立孤兒院照顧各種身份不明的孤兒。不懂財務管理,卻有幸遇見總長,並靠著總長的支持養大一個又一個的孩子。
他似乎是個運氣不佳的人,一生奉獻上帝,妻子卻在生育途中過世,也無緣看親生孩子長大成人。
而自小在天保會長大的周子瑜對於名井的習慣也習以為常,哪能記得清兩人初相識的那天。
「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妳那時候好小好小一個。」名井說著,手比在了自己腰際左右的高度。瞬時,纖細的手又突然舉起,一掌劈在周子瑜的頭上,「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長大就變成這樣讓人操心的模樣。」
周子瑜護著頭,開始想念剛剛被關在偵訊室的時光。警察至少比名井更講道理,不會一言不合就揍人。
「看來我來晚了?」朴志效笑著走進涼亭,握住名井剛打在周子瑜頭上的手,「回來的路上我已經罵過一次,妳就別再罵她了。」
「快去收拾收拾,等等吃飯。」朴志效又轉頭對周子瑜說道,趁著名井還沒搞清楚狀況,她趕緊牽著名井離開。
被拉著走的名井只能看見朴志效的後背,一起長大的二十六年,她們已經太過瞭解彼此。
名井知道,朴志效猜到她會巴著周子瑜碎念才特地來替她解圍,但名井也沒辦法。
周子瑜長大的太快,在她沒注意的瞬間就成年,一下又成了本部長,她才會還習慣著用小時候的方法管教。
名井稍微加快步伐和朴志效平行,讓兩人牽著的手自然的擺盪。
「我這麼做不好嗎?」名井問道。
「沒有不好。」朴志效說,「人也沒事,這樣剛好。」
「妳的表情看起來可不是這樣。」名井反駁。
「喔?」朴志效停下腳步,她習慣的揚起一邊嘴角看向名井,「妳可別忘記,今早為了幫妳找子瑜,妳還欠我一次。」
名井是朴志效的啟蒙。
她們在十六歲第一次體驗,人類所能擁有的一份特別快樂。
沒有繁衍子嗣的需求,只是探索著人類所能互相成全的最頂級慾望,在彼此的體溫裡留下自己存在的證明。
那不過手指末梢神經,觸碰另一人身下脆弱的黏膜組織,反覆進出的動作,衣不蔽體的肌膚之親,最後加上沉重的喘息,快感是世上瀕臨絕跡。
快與慢,重壓或輕撫,朴志效是名井所調教出來最適合自己的模型,她對名井已過度適應。
朴志效不僅僅存在床第的叛逆,不會允許自己在聽見名井求饒後順從的停下,相反地,她要將名井壓在身下,看她因喜悅顫抖、尖叫。
只有這個時候才能看見,天保會的千金小姐最為不堪的模樣。沒有餘力做表情管理,舌頭不受控制的吐著,試圖排出身體過多的熱。
名井的手推著朴志效的身體似是拒絕,她指甲卻嵌入肉裡,不準朴志效有一刻離開自己。
翻過身,似是哭泣的嗚咽,她將臉埋進手臂,另一隻手向身後抓著,想找到朴志效給予回應。下一波的衝擊,她舉著的手放下,只能跟著浪潮前後擺動。
被汗水和體液打濕的床單不是急著完成的工作,朴志效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名井抱起,鑽到自己就在隔壁的房間,陪名井睡個難得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