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瑜米彩】Déjà vu 10. 「名井南，我喜歡妳。」
發佈日期： 2023-08-17
這是屬於交往超過一百天情侶會有的疑惑，隨著在一起的時間變長，和女友說過太多的話，孫彩瑛不曉得自己說過什麼，偶爾也會忘記女友說過的事。
除非是那種很經典很經典的時刻，畫面才會比較清晰，這時再加上女友一句「妳記得我們以前……」。孫彩瑛才不會因為根本沒印象而恍惚。
反過來說，總是記憶力很好的名井會不會因此而困擾？總是記不住自己說過什麼的孫彩瑛，有時也會對名井說著重複的情話，這或許會讓她感到厭煩。
孫彩瑛再一次感謝上天不是讓名井記住每一次的輪迴，否則這麼做對於什麼都記得住的名井太殘忍，要她一次又一次看著所有事發生。
「抱歉，壞了妳的好事。」和孫彩瑛一起坐在車子最後一排的周子瑜說道，她是誠心的感到抱歉，她知道這趟旅行能自己開車對孫彩瑛有不同意義。
「省點力氣吧，我敢相信妳在上個時間線也這麼說了。」孫彩瑛回應，要周子瑜別太放在心上。許多關於旅行的第一次體驗她早就沒感覺，這幾天陸陸續續的既視感都是暴雷，她可以說是已經心如止水。
名井的手一樣溫暖，她拍了拍孫彩瑛放在大腿上的手背，像是要告訴她自己在這。孫彩瑛猜大概是自己和周子瑜講悄悄話的表情太過嚴肅，她揚起了一個笑容，要名井別擔心。
坐在前面的金多賢半瞇著眼，透過車前的後照鏡看著後面發生的一切。老實說，孫彩瑛的人生不值得羨慕嗎？
有個無論如何都挺她的朋友，還有個心疼她的女友。自己花了兩天才讓孫彩瑛相信時空輪迴的事實，孫彩瑛僅僅是和周子瑜講了幾句話她便完全相信。她猜如果孫彩瑛直接告訴名井三周目的事，名井大概也會照單全收。
可惜她已經記不清楚一周目的事情，只知道那是個只有孫彩瑛獨自死去的世界。不過無論是名井還是周子瑜，肯定都會自責自己沒辦法拯救孫彩瑛，或是後悔自己沒能做的更多吧。
金多賢懂那種感受，與她沒有太深切的關係，可她就是懂。只要看到名井和周子瑜的表情，她一定一下就能感同身受。
「怎麼了？」坐在中間的平井問道，「有什麼東西嗎？」
「沒事，只是這附近比想像中有更多植物，本來以為什麼都沒有。」金多賢隨便搪塞。
「妳說的也沒錯，但那要再上去一點。」朴志效驕傲的回應，「這裡還是熱帶雨林，而且、」
「聰明的碩士小姐，感謝妳再一次介紹，不過我們到了。」Pele熱情指引大家下車，卻也打斷正在說話的朴志效。
景色很美，大自然的氣息在下車的那刻撲面而來，隨著一連串記憶一起，突然的衝進孫彩瑛腦海裡。
多次的經歷並沒有讓她更加習慣記憶的衝擊，孫彩瑛仍舊像是在汪洋漂浮著即將溺水的人，忍不住感到頭腦發脹、鼻酸。
記憶裡，她看見名井對她說的情話不感興趣，這讓孫彩瑛有些難過，像是愛意沒有得到回應。她是做錯事的孩子，卻不曉得自己哪裡沒做好。
畫面一黑，她又回到此時此刻，名井牽著她的手，和剛剛看見的二周目完全不同。她們並肩走在隊伍的最後，周子瑜和腦科學實驗室的人在中間，湊崎和Pele走在最前面。
「記住，這裡的花草樹木都是不能摘也不能碰的，除了是國家公園的資源，也是火山女神的寶物。」朴志效介紹。
「她們的火山女神叫什麼？」平井提問。
「不知道。」朴志效聳聳肩，「回去再查查吧。」
「那我要去問Pele。」平井說著就要小跑往前去找在最前面的Pele和湊崎，朴志效將她攔下。
「不不不，我們才不會去跟那個『什麼都知道小姐』說話。」朴志效挖苦的說著。
「叫做Pele喔。」名井突然出現說道，「和導遊的名字一樣。」
「也太巧了吧。」平井驚訝的說道。
一旁的孫彩瑛感到不可思議，她隱約記得現在的場景和對話，就發生在她剛剛看到的既視感裡。換句話說，名井對她表達愛意表現冷漠也是在這個時候。
不同的是，在這段對話裡，名井原本不會跳出來回應，似乎是因為有什麼改變了，連帶著影響名井的表現。孫彩瑛陷入思考，她將這歸因於蝴蝶效應，電影裡演過，就連她這樣的文組學生都知道，就算是一處小改動都可能讓未來產生巨大的變化，或許就是她的存在讓世界有了不同發展。
「想什麼這麼認真？ 」名井歪頭問著孫彩瑛。
「想我多幸運，竟然擁有妳。」孫彩瑛一貫的拋出自己腦袋臨時想到的情話。
只見名井開心的笑了出來，她遮著自己的臉，惹人憐愛地樣子讓孫彩瑛無法招架，以至於她甚至沒發現現在發生的事也和上個時間線不同。
「這是夏威夷的代表花，靠近摸摸看吧。」Pele站在紅色的花叢旁，像是惡魔般低吟，讓人落入陷阱。她是鮮豔的食人花，散發著吸引人的味道，誇張的顏色，而湊崎是無知經過的生物，墜入她血盆大口。
除了湊崎以外的的人都站得遠遠的，她們才剛聽完朴志效說的話，自然知道不能碰。朴志效站在前面，說出大家新的憂慮，「Ohia Lehua應該不是能碰吧，我記得它們算是被保護的物種。」
「Pele是當地人欸，她說能碰就可以碰吧。」Pele一點也不急著解釋，等著湊崎替她反駁道，「南，妳也看看。」
湊崎的話像是開關，孫彩瑛再次看見未來。除了她和金多賢以外的人全都靠近了花，表情在瞬間突變，彷彿被下了蠱。孫彩瑛連忙抓住名井的手，「別去。」
名井握緊孫彩瑛，轉頭便對著湊崎喊道，「我有花粉症，還是不要吧。」
「我也過敏。」金多賢舉手說道。
見周子瑜和孫彩瑛也沒有動靜，Pele連忙跳出來打圓場，「出來玩輕鬆就好，不用太勉強。」
平井和朴志效像是感受到場面尷尬，趕緊意思意思的走到花叢邊湊近聞。看著她們臉上的變化，孫彩瑛一點都不好奇味道如何。
她們又往前走了一陣子，來到火山口邊。站在欄杆邊往下看，火山底像是沒有盡頭的樣子，若是不小心失足人生便結束在此時此刻。她們的世界也是，不停循環著像是沒有盡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止，卻也沒辦法前進更多。
這樣的生活沒有不好，孫彩瑛已經做好要重複過一萬次的打算，就算每次都要重新聽名井說她在論壇發生的事，或是度過無數個無聊的下午。
儘管那也代表她們將永遠不知道三天後的世界該長怎樣，也無法慶祝她們交往一週年，和很多她們在一起多年後的幸福日子。但只要名井活著，這是孫彩瑛現在能想像最好的未來。
「我有和妳說過，我很喜歡妳嗎？」孫彩瑛甩著名井的手。
「這十分鐘內嗎？」名井開玩笑回應，「還沒有。」
「是我失職了。」孫彩瑛用手圍在嘴邊，朝著遠方喊道，「名井南，我喜歡妳。」
她回頭看著名井，知道她肯定會害羞得又把臉遮住，孫彩瑛有些樂在其中。如果時間真的無法往前，那不如就這樣吧。孫彩瑛走回女友身邊，歪著身體由下往上看著名井，「現在知道了？」
「妳不說我也知道。」名井紅著臉抬起頭來，「妳每次說喜歡我的時候我都記得。」
孫彩瑛誇張的摸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槍擊中，「妳這樣太犯規了。」
孫彩瑛喜歡她們旁若無人相愛的樣子，這或許是走不出時間循環的一個好處，不需要擔心太久以後的事，讓她能專注於現在，就算犯了錯幾天後又能重來。
金多賢不自覺地看著她們，一開始只是被孫彩瑛大叫的聲音吸引，接著不知不覺卻無法將視線移開她和名井身上。若說「般配」這個形容詞有形象，金多賢認為那就是名井和孫彩瑛。她們很好，好到金多賢都覺得不願意幫忙的自己殘忍。
結束火山行程，一行人坐著Pele的車原路返回飯店。孫彩瑛看她笑著站在車邊送大家離開的樣子，始終覺得Pele不安好心，可關於她最關鍵的事孫彩瑛總是想不起來。Pele彷彿看透孫彩瑛的想法，特別停下腳步等著她發問。
「南，妳先和大家一起去餐廳吧。」孫彩瑛支開名井，周子瑜意會到她的想法，選擇留下來陪著孫彩瑛。金多賢不想摻和，推著其他人離開現場。
「有一個不想聽嗎？看來就是妳們幾位了。」Pele陰陽怪氣的說著，「想問我什麼呢？身為導遊我什麼都會回答。」
Pele的話讓孫彩瑛暫停了三秒思考。她這幾天說話像是恨不得大家都知道孫彩瑛能夠看見未來一樣，奇怪的用字遣詞常常惹來平井和朴志效懷疑。
現在又提到「妳們幾位」，難不成Pele事實上知道有誰能看見未來？也就是說，這一切確定都是她造成的。想通後孫彩瑛有些憤怒，「妳這樣玩我們好玩嗎？為什麼是我們？」
Pele的表情耐人尋味，不急著回答造成對話空白，無處安放的焦慮讓孫彩瑛怒火中燒，Pele 也因此更加興奮。
「瘋女人」，這是周子瑜在心裡為她下的註解。會因為其他人的人生不順遂而開心的人，腦袋多少有點問題。當然，以Pele的情況來講，她絕對不單單是人類而已。
「妳說的『玩我們』，是指什麼呢？」Pele緩緩說著，憑空抓出了一支碟形香檳酒杯，她的手指劃著杯口，淡黃色的液體逐漸從杯底升起。這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可Pele似乎也不在乎孫彩瑛和周子瑜是否知道自己不是人類。
「Ohia Lehua，聞過那種花的人都怎麼了？」孫彩瑛問道。
「原來是這個啊。放心，那對人體無害的，輪迴一次就可以代謝掉，只是一些讓人聽話的法術而已。」Pele訕笑著，這次變出來一個橄欖沉進杯裡，「妳上個時間線不也聞過嗎，子瑜？不受控制的走進海裡？想起來了嗎？」
Pele的語氣像是以為周子瑜像孫彩瑛一樣能看見未來，可是周子瑜疑惑的樣子馬上讓她知道自己猜錯，「所以走了兩個？真是稀奇。」
走了兩個？什麼意思？周子瑜沒漏掉Pele話裡的詭異之處，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為什麼要讓我們在同樣的時間線重複輪迴？」
「一個個都還搞不清楚狀況，讓妳們進入時間輪迴的可不是我。」Pele的表情略顯失望，覺得周子瑜還是沒問出她期待的事。
她一口喝完了酒杯裡的東西，將杯子摔在車裡的司機臉上。只見玻璃杯在離開她手的那刻瞬間幻化成玻璃碎渣，循著力的軌跡刺進司機的褐色的皮膚，他卻像是沒感覺。
Pele驕傲的轉過頭看著孫彩瑛和周子瑜，「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要一直讓妳死？」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單純看妳們不爽。」Pele大笑著，「我要妳們看著一切，直到內心乾涸。當妳們承認自己永遠救不了人時，這件事才有可能停止。」
和憑空拿出酒杯相比，Pele的退場顯得樸素，她坐回滿臉玻璃的司機副駕上，司機心領神會的將車開離飯店的臨停區。
「周小姐訂的七人位，應該有五個人已經先過來了。」周子瑜和門口的接待人員說完，跟著他的腳步被領到朋友的座位旁，孫彩瑛和周子瑜坐進名井和湊崎旁邊各留著的位置。
周子瑜才剛坐下湊崎便急著問她，「妳去哪了？」
「和Pele多聊了一下，彩瑛請她推薦幾個景點。」周子瑜的回答並沒有讓湊崎滿意，她也沒想再多問。
她們的關係很奇妙，像是文火煲湯，水不會激烈的濺出鍋外，以至於從路過的人眼裡看來鍋子溫度不高。而實際上有多燙只有兩人能搞得清楚，早上本來還爭鋒相對的兩人現在又像是沒事發生。
湊崎將這樣的相處方式怪罪給周子瑜的前任。就算沒有聯繫，她對周子瑜的影響卻總是用不顯眼的方式，顯著影響她們的生活。
湊崎會告訴周子瑜她很好，可周子瑜不會認同，就像是對沒看過天空的人形容藍色一樣，沒被愛過的人無法想像深愛的樣子。她猜周子瑜可能是這麼想的，認為她只是自己精心收藏的娃娃裡，又一個被打扮精緻，放在玻璃展示櫃第一排的玩偶。
可湊崎也不曉得怎麼辦才好。事實上，周子瑜的疏離也讓她感到沮喪，明明是好不容易才相愛100天的關係。
「不好吃嗎？」周子瑜看著湊崎手都沒動忍不住問道，擔心自己的安排沒能讓湊崎滿意，「妳這樣有吃飽嗎？」
「沒事。」湊崎搖搖頭，「我很喜歡。」
餐桌另一頭的名井用眼角餘光看見孫彩瑛進門，嘴上沒停止和朴志效的交談，手裡的刀叉努力工作，在孫彩瑛坐下時找到空檔遞出自己切好的肉。
「謝謝。」孫彩瑛小聲的說，得到名井微笑示意。
和平井說著話的金多賢也注意到孫彩瑛走進餐廳。她應該要對Pele和孫彩瑛的對話完全不感興趣，這才符合她說再也不干涉的承諾，心裡卻又忍不住希望孫彩瑛能透漏一點訊息。
「桃學姐，關於上次提到研究既視感的教授，妳知道他實驗室現在的聯絡人是誰嗎？」金多賢說著，想用自己知道的事和孫彩瑛交換消息。
這話題果然吸引了孫彩瑛的注意力，周子瑜聽見也看向金多賢。她們對既視感的成因毫無概念，時空輪迴也只是暫時提出的假說，既然身邊有人做相關研究，那無疑是逃出的機會。
本來和朴志效在聊天的名井在聽見金多賢說話後轉過頭，「妳找時田教授有什麼事嗎，我最近和他有聯絡。」
「妳手上的計畫也太多。」朴志效忍不住吐槽，「包含妳自己研究室的，這是第三個了吧。」
名井搖頭，「只是剛好有事情和他請教，也是和既視感有關的。」
晚餐結束，周子瑜、孫彩瑛、金多賢各自找了理由離開房間，偷偷約在泳池邊見面。泳池和海灘間種了一排椰子樹，晚風吹過讓樹葉搖晃，摩擦著發出沙沙的聲音。三個人在躺椅上的樣子愜意，嘴裡討論的卻是有關宇宙命運的嚴重議題。
「我不意外妳會告訴子瑜的。」金多賢說道，「但妳居然沒和南學姐說，這樣妳偷溜出來的理由是什麼？」
「就說幫子瑜佈置一百天的驚喜。」孫彩瑛掏出剛剛買的可樂，她還帶了幾瓶待會要給名井，「南要擔心的事情太多，多擔心一個時空輪迴太累了。就讓她好好休息吧。」
孫彩瑛也順手給了另外兩人一瓶，、妳剛剛提到的教授是怎麼一回事？」
「時田教授是我們隔壁實驗室的教授，專長是既視感研究，目前普遍的說法是可能和訊息處理延遲或認知錯誤有關。但畢竟是大腦，人類對這個器官也還沒有完全認識。」金多賢聳聳肩，「而且我們的情況用這兩個原因解釋也有點奇怪，除非我們其實只存在於某個人的意識。」
「神的意識。」周子瑜突然開口，「我們在神的意識裡。」
「神目前只存在文學記錄裡，還沒有什麼科學證據，神可能不存在……」金多賢尷尬的拖著尾音，暗示自己否定周子瑜的想法。
孫彩瑛見狀，只能說出和Pele的對話，「Pele就是神，但她不是讓我們重複過著這一世的神。」
「那誰是那位神？」金多賢不以為然地反問。
天空頓時降下大雨，雨勢來得又快又急，硬要給個解釋可以說是即將到來的颶風造成，也可以說是神的陰晴不定，將渺小的人類玩弄於股掌間，還不樂意人類卑微的聲音大膽討論關於祂的事。這陣雨是第一次警告，就像是上帝發起的大洪水一樣，是對於人類妄想挑戰祂的警告。
金多賢的表情突變，下一秒，本來燈火通明的飯店忽然全暗，彷彿隱身於黑夜裡。她抓住孫彩瑛的手，「我們必須去找南學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