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瑜米彩】Déjà vu 8. 「三周目，對吧。」
發佈日期： 2023-08-03
如果可以好好說出道別，如果可以做出正確決定，人生有太多的如果可以，我們稱那些為後悔。金多賢在上個輪迴的後悔，是告訴了孫彩瑛有關於未來的一切。
搜救隊在孫彩瑛消失後的五分鐘才抵達海邊，體感上金多賢覺得過去了五個小時。她們後來被接回飯店，知道情況的湊崎也趕來飯店大廳，「子瑜呢？還有南、彩瑛呢？」
搜救隊員壓低自己的帽子，沒辦法說出最可能的情況，「有消息會再通知妳們。」
「謝謝。」朴志效顫著牙齒說道，心裡對結果也有了個底。
「辛苦了。」平井冷靜的鞠躬，目送搜救隊離開。
「別找了」幾個字卡在金多賢的喉嚨說不出來，她早在既視感裡便知道一切的結果。
自孫彩瑛和她們在餐廳門口分開後，本來激烈的討論稍微暫停。金多賢看著手裡的幸運餅乾，那是周子瑜從餐廳裡出來後塞給她的。剛剛的討論過程中她不小心捏碎，裡面的紙條露了一小截出來。
你可以帶來改變，如果一次沒有成功，你需要再多試幾次。
紙條的內容略顯諷刺，金多賢不敢說自己有帶來好的改變，情況別惡化就謝天謝地。她不敢相信就因為自己大意的把預言說出來又不小心被周子瑜聽到，就讓她衝動的跑向海邊。
這是金多賢幾天來最希望既視感出現的一刻。照她們現在的討論速度，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湊崎，還不如期望一個尚不穩定的能力，看可不可以得到一些線索。
「我們先去海邊吧。」名井說道，「跑快點還來得及阻止子瑜。」
幾個人得出結論，便在孫彩瑛之後幾分鐘也離開餐廳門口。
在旁人看來，名井從來都是從容不迫的人。金多賢忍不住佩服她快步走在飯店走廊，看起來仍舊泰然自若。只能從名井選擇的路線發現她內心非常擔心。
不用幾分鐘她們穿過飯店來到海邊，風雨大到瘦小的身板隨時都要被吹倒。名井需要不斷擦掉眼前的雨水才能看清海邊的景象，任何在動的生物她都會誤認成人類。
「子瑜沒妳方向感好，搞不好都還沒走到海邊。」金多賢開著玩笑，心裡已經有想回去的念頭。
名井沒有特別回應，持續張望著海邊發生的一切。什麼都沒看到的名井放下了手，就在金多賢以為她要放棄時，名井像是看到什麼一樣突然拔腿狂奔，朝著浪花衝過去。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名井已經站在浪前，下一秒蹲下來撿東西，再下一秒大浪襲來，海灘上便沒了名井的身影。
金多賢以為自己的反應會更激烈，可當她看見名井真的消失在海岸邊，她才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傻站在原地。
她一邊小心的保持距離，站在浪打不到自己的地方，一邊又熱切的希望有誰能代替自己，進到海裡把名井拉出來。
孫彩瑛沒多久也來到海邊。
金多咸以為在看到名井消失後自己會更堅定的阻止孫彩瑛，可看著她們可以為彼此朝浪花奔去，金多賢只覺得腳被水泥封在地面，一步也抬不起來。
她為自己的愚昧感到抱歉，是她說了那些話害了大家，金多賢只能誠心祈求著一切能重來。
鬧鐘會響，早晨還是會來臨，當金多賢睜開眼看見是自家的天花板時，她便知道她們又陷入新一次的輪迴。
一回生二回熟在這個情況也同樣適用，這次她沒花太久時間就確定自己進入三周目，並接受事實。
又一次的，孫彩瑛還是在時間線的最後死去，這次更多了名井和周子瑜。而知道所有事情會如何發生的自己，始終無法阻止她們死去。
這一次金多賢做了決定，她不會再告訴誰關於時間循環的事。
機場裡，參加論壇的名井、朴志效、平井和金多賢都提早到達，拖著各自的行李在櫃檯邊等著剩下三人一起辦理登機。
朴志效表情略顯不安，她還算瞭解那三人的個性，絕對是預估剛剛好的時間到。但天氣從剛剛就有些不穩定，幾分鐘前開始下雨，孫彩瑛她們注定是要遲到了。
「南，妳要不要傳個訊息問她們在哪？」朴志效著急的問道。名井的表情有些晃神，朴志效於是又叫了幾次。
「嗯、彩瑛剛剛有傳訊息給我。」名井拿出她的手機給朴志效看，「她們已經順利上車了，應該沒問題。」
金多賢對這件事並不樂觀，在一周目裡大家第一次爭吵是因為那三人遲到，最後害得整台飛機因為她們延誤。
二周目時她為了減少衝突的可能性，醒來第一通電話是提醒孫彩瑛提早叫車，而這的確阻止了一場可預見的爭吵，但也就僅此而已。
金多賢不打算在三周目介入調整，已經知道了她所謂的「微調」只會害更多人死亡，那不如就維持原狀，反正只會有她一個人記得她們被困在時間循環。
「南！」孫彩瑛的聲音傳來，大家順著視線看她拖著行李箱，身後跟著湊崎和周子瑜。
金多賢看著孫彩瑛快步跑向名井，沒有既視感提醒她也知道，在上一個輪迴這兩人肯定也是這般相敬相愛的情侶。這也再一次提醒金多賢，是因為自己多此一舉地把未來告訴其他人才會害得情況變糟。
她保持著安靜，希望自己的身影看起來不起眼。可光顧著懊悔，金多賢全然沒注意到孫彩瑛三人即使沒有自己提醒，在這次的時間線照舊準時到達機場。
孫彩瑛向來如此，當名井在視線裡時，她便是自己的唯一方向。就在要到名井身邊時，既視感鋪天蓋地的降臨，強奪孫彩瑛的視線。她看見自己在聽名井分享論壇上發生的事，名井的表情看起來很開心。
這對孫彩瑛來說是一個多此一舉的提示，不論有沒有既視感她都打算問問名井今天發生的事，「今天發表還好嗎？我記得南今天是要發表關於音樂治療的研究吧。」
如同孫彩瑛預見的未來，她們排在報到櫃檯的隊伍裡，孫彩瑛正聽著名井分享早上論壇發生的所有事。名井喜歡孫彩瑛專注看著自己的樣子，喜歡有個人能沒有原因的愛著自己，不存在血液的羈絆或是契約強制，是世上最純粹的情感。
被孫彩瑛看著的每個瞬間都太美好，是名井所不能放棄，「如果彩瑛有興趣，下次也一起來吧。」
「好啊。」孫彩瑛笑說，拿出背包裡準備好的草莓牛奶，「南會餓嗎，要不要喝這個墊墊胃？」
「欸，這個等等過海關會被收起來吧。」朴志效大叫。
「謝謝。」名井接過，「我正好有點餓。」
順利通過海關後，名井因為一通來電來電走到遠處接電話。這為孫彩瑛創造一個完美的機會，見金多賢通過後她連忙湊近，想問清楚金多賢一些事情。
「三周目，對吧。」孫彩瑛在金多賢身後說道，「聽著，我很感謝妳再上一個時間線的協助，但妳可以告訴我這次為什麼妳不打算告訴我嗎？」
金多賢瞪大眼睛，想通了一切。知道在這次的時間線裡，孫彩瑛和她都能知道未來，「南學姐呢？」
「教授打來。」孫彩瑛說道，「別轉移話題。」
「邊走邊說？」金多賢提議，和上次的時間線一樣來到咖啡廳替朴志效和平井買咖啡，「妳這次怎麼會知道時間輪迴？」
「不曉得。那妳這次怎麼不告訴我？」孫彩瑛反問，「明明在上個時間線裡，是妳主動提這件事的。」
這並不能提起金多賢的興趣。說要救人的是她，救不到人的也是她，再次提及前次的時間線對金多賢來說都是創傷，她看著遠處的湊崎和周子瑜說道，「沒用的。妳只會一次又一次死去，而我會一次又一次看著妳們離開。」
「才試一次，妳怎麼就知道沒有辦法？」孫彩瑛反駁。在她預想裡，金多賢可能會毫不留情的回嘴是她要求太多，可金多賢並沒有這麼做。
她像是沒聽到孫彩瑛說的話，自顧自的從她身邊走過，「是我無能，不過在我眼裡妳早就死了。為了其他人好，妳就自己靜靜死去吧。」
金多賢的話在孫彩瑛的腦海裡迴蕩。她想試著去理解金多賢的意思，這是代表她已經放棄自己了嗎？
不明白時間輪迴的機制，而能注意到其中變化的只有孫彩瑛和金多賢兩人。金多賢決定只讓自己記著孫彩瑛會一次又一次的死亡，直到她麻木不仁，而孫彩瑛將永遠記著溺死前的窒息，沒有人聽見她大聲呼救。
「位子太擠嗎？」名井看著身旁的孫彩瑛，一下抱著胸坐直，一下又全身攤在飛機的椅背上，好似沒個姿勢讓她滿意。
孫彩瑛尷尬的重新躺回椅背，「抱歉，吵到妳睡覺了？」
名井搖頭，拍了拍孫彩瑛的頭，「趕快休息吧，等等不是還要開車嗎？」
「對欸。」孫彩瑛傻笑著，「妳會擔心嗎？」
「妳做得很好。」名井說道，「我的意思是，我相信妳。趕快休息吧。」
孫彩瑛點點頭，閉上眼假寐不想讓名井擔心。她突然慶幸在她和名井兩人之間，只有她會記得她們不斷度過重複的三天。
只要習慣死亡，就當是暫時的離開名井，醒來睜眼後又能看見她，就算她不記得這三天發生的事也沒關係。
坐在孫彩瑛和名井後面的周子瑜，看著她們兩人小聲交談著，沉浸在彼此的世界。
她不知道孫彩瑛所謂的時間輪迴具體長怎麼樣，是每個人都會做一模一樣的事？還是有機會因為不同次的輪迴，隨機開出不一樣的回答類型？如果都一樣，那一再經歷一樣的事未免太無趣。
周子瑜想起她們剛剛在登機櫃檯前，孫彩瑛開心的和名井聊著今天論壇的事。那話題無聊的連其他參與者都紛紛打呵欠，只有她一個人還樂此不疲的聽著。
能做到這樣，孫彩瑛一定很愛名井。而湊崎呢？
「紗夏。」周子瑜握住湊崎放在她們兩人間的手，還有些難調適孫彩瑛說自己三天後可能會死的事，「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妳會難過嗎？」
「可能會，但我也不確定。」湊崎靠著周子瑜的肩膀說，「就像我是第一次和誰交往到一百天，如果妳死掉，那妳也會是我第一個交往中過世的女朋友了。不值得開心嗎，又是第一個。」
周子瑜的手舉起，假裝扒開湊崎的腦袋，「真想知道妳腦袋裡都裝了什麼。」
「絕對比妳以為的還要複雜得多。」湊崎笑著，蓋起毛毯倚著周子瑜的肩膀睡去。
座位的另一頭是腦科學實驗室的三人，靠走道坐著的金多賢，中間的平井，還有靠窗的朴志效。
她們都為了論壇起了個大早，在飛機上不多睡一點說不過去。這顯得睜著眼睛的金多賢與眾不同，平井強迫自己清醒，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妳不休息嗎？如果是實驗的事，回去再說吧。」
「我只是在想，預知夢和既視感應該和我們研究領域有關吧。」金多賢側過頭對著平井說道。
本來已經閉上眼的朴志效聽到後坐起身，她對這有點瞭解，「我們同一層樓，隔壁兩間實驗室聽說有老師在做相關研究。但我不是很熟，南和她們實驗室合作比較多次，她可能知道吧。」
「是嘛。」金多賢摸著自己的下巴，又陷入沉思，見她比剛剛安分許多，平井和朴志效終於安靜睡去。
孫彩瑛猜想應是上一次的時間線裡她睡了一整個飛行時間，這才讓在飛機上的幾個小時是她腦袋最平靜的時候，不會有奇怪的畫面突然跳出來。
經過這趟飛行，她唯一能確認的是她們所謂的既視感，是在上一次時間線真實發生的事件，至於出來的時機還不是很明朗，原因也還不曉得。天災、人禍，孫彩瑛總覺得原因就在這兩者之一，只是還沒到能看到畫面的時機，現在想再多都是徒勞。
既然終要在這次輪迴結束死去，她想好好記住每個和名井在一起的瞬間。
一行人拖著行李走出機場，就在孫彩瑛準備拿出手機導航租車公司的位置時，記憶排山倒海的襲來。她看見自己開心的接過鑰匙，大家都上了車後她跟著開心的坐進去。
她可以讀到自己那時的想法，畫面裡，坐在她旁邊的並不是名井，而是周子瑜。孫彩瑛又仔細的檢查後照鏡，才發現名井被擠到車子最後一排。那是和她斜對角的位置，全部座位裡離她最遠的地方。
隨著她發動引擎，孫彩瑛又回到三週目世界，大家正等著她帶路。
得多虧既視感的提醒，孫彩瑛在這次輪迴倒是想看看是誰喪心病狂的把她女朋友安排到這麼奇怪的位置。
「這裡是妳的車鑰匙，五天後還車。」車行老闆說著。
孫彩瑛早在既視感裡經歷第一次租車的快樂，不再驚喜萬分。此刻她的身體早傾向車子，眼睛死死盯著坐進車裡的次序，就想找出那位兇手。
「南和我們一起坐最後一排吧，那兩個人暈車。」只見朴志效說完，名井接著走上最後一排。
志效學姐。我為妳實驗掏心掏肺，妳居然是這樣對待我的。孫彩瑛在心裡咆哮，車上的人渾然不知只等著旅行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