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瑜米彩】Déjà vu 7. 「妳還是第一個跟我躺在床上還只想罵我的人。」

發佈日期: 2023-07-27


清晨六點,足以讓人心臟病發的鬧鐘響起。孫彩瑛在睜開眼的瞬間倒抽了一大口氣,直至空氣充滿了胸腔,直至大腦告訴她自己已不在海底,她才能夠慢慢緩過神來。早晨的陽光透過窗櫺照在她的臉上,孫彩瑛伸手一擋,試圖阻止那些刺激她雙眼的光芒。

孫彩瑛花了一點時間認清楚周遭的物品,確認是她在日本的房間後,她安心下來。孫彩瑛做了一個惡夢,夢裡有她,理所當然的有名井和周子瑜,還有其他因為實驗認識的人。

剩下的細節她記不清,只知道在夢的最後她、名井和周子瑜都被海水淹沒。越接近清醒的夢境越清晰,她清楚記得被海水拖住的沉重、呼吸不到空氣時肺嗆的疼痛,和水壓讓她腦袋疼的像被石頭砸中,當然也可能是她宿醉的症狀間接影響到夢境。

孫彩瑛摸索著床頭的手機,今天還得叫女朋友起床。她按下名井的號碼,把手機放在耳下,疊在她和枕頭之間,閉眼等待電話接通。突然像是一陣電流竄過腦袋,她全身的感官都被搶奪,瞬間跳轉平行世界。

「名井博士,您該起床了。」她的嘴巴沒動,卻聽見自己這麼說道。

「嗯。」電話那頭傳來名井在床上打滾的聲音,棉被和床單摩擦著,「彩彩待會兒要幹嘛?」

「等晚點和你見面啊。」孫彩瑛又聽見自己的聲音,她聽著自己催促名井去洗臉,無法控制的說了聲「加油」。

下一秒,她又像是從天上降落,再睜眼時她一樣躺在床上,而名井還沒回應。孫彩瑛開始覺得有點詭異,她這是沒睡醒,還是剛剛經歷一場時空穿越?

名井這時終於接起電話,孫彩瑛就和自己看到的景象一樣順口的說出,「名井博士,您該起床了。」

撒嬌、催促名井去洗臉,一切都重來一遍。平時她聽到水龍頭開啟時便會掛掉電話,可今天詭異的讓孫彩瑛不敢輕舉妄動,電話持續接通。她聽著名井刷牙的聲音,忍耐不住問道,「妳有聽到我前面打給妳嗎?」

名井把水龍頭關起來,撒嬌的說道,「對不起我沒有第一通就起來。」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在這之前講過電話嗎?」孫彩瑛改口說道。

「妳在夢裡和我講的吧,我才剛起來。」名井笑說。

看著通話結束的螢幕,孫彩瑛仍舊覺得哪裡不對勁,所有的事情都正在發生又已經發生過。生活像是開了雙聲道,兩條音軌相似卻無法完全重疊,吵得孫彩瑛腦袋混亂。她今天罕見的沒有選擇睡回籠覺,試圖在房子內走走,看看可不可以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孫彩瑛推測原因有兩種,一是她每天的生活都一樣,所以她總有似曾相似的感覺,二是她最近做預知夢的能力變強,已經從一個生活場景進化到一整天,她猜可能是太期待今天旅遊導致。

她走過廚房為自己準備早餐,在開冰箱的那一刻,她的視線又再次被其他影像佔據。如果在床上時可以被解釋為她還沒睡清醒,那現在發生的事真的無解。她看見自己的手在冰箱裡翻找,最後碰到放在冷凍櫃門的冰敷袋。太久沒人用的冰敷袋被她們疊上其他食物,如果臨時要找並不容易。

孫彩瑛把冷凍的東西都清掉後才能拿出冰敷袋,她能感覺到手因為在冷凍櫃停留太久受凍。做完這一連串的動作,周遭的景物逐漸變得清晰,本來被搶奪的視覺、聽覺、觸覺和嗅覺回來,她也還站在冰箱前,門被她開了一半。

孫彩瑛撓撓頭,搞不明白一切到底怎麼回事,傻傻地拿出牛奶和麥片放在流理台上。她的手撐在流理台邊,忘不掉剛剛看見自己在找冰敷袋的事,那明顯是一件她還沒做的事,只是為什麼一切都那麼逼真,就像是已經發生過。

孫彩瑛想為這件事找一個解釋。看著什麼都好像發生又好像沒發生,孫彩瑛有種自己被耍的感覺。再加上早上夢見自己、名井和周子瑜都死掉,孫彩瑛心情並不好。

她現在只想找東西證明自己看到類似既視感的東西根本不是真的未來,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孫彩瑛回到冰箱前,深呼吸一口氣,迅速的拉開冷凍櫃門。然而就和她在既視感裡看到的一樣,冰敷袋被壓在冷凍櫃門的冷凍食物下方。

孫彩瑛伸手戳了戳冰敷袋,觸感就像在既視感裡摸到的那樣,凍得讓人指尖生疼。她重新擺放了冷凍食品的位置,拿出冰敷袋仔細的在手上看。這是冰敷袋買回來後她第二次看到,若不是剛剛一瞬間有畫面竄進她的腦袋,孫彩瑛根本不曉得冰敷袋在哪。

或許一切仍舊可以用預知夢來解釋,都是因為她在夢裡已經見過,所以所有東西都看起來已經發生過。可什麼是預知夢?什麼不是?孫彩瑛忍不住擔心起起床前做的夢。她和名井還有周子瑜死亡,是在一定會發生的未來?或單純只是惡夢而已。

周子瑜在鬧鐘聲中清醒,睜開雙眼的瞬間只覺得自己的後腦勺疼得炸裂,她昨晚是從夜店拖著喝醉的湊崎回來的。或許是因為酒醉的關係,她比平常都更折磨人,哄了好久都不肯睡覺,硬是要在房間裡拉著周子瑜跳舞,再逼著周子瑜對著窗戶外喊一百次「我會愛妳一萬年」。

周子瑜最後拖著湊崎到床上,誰知喝醉的人完全失去核心力量一下就要跌在地上,周子瑜為了扶住她才讓自己的後腦撞到床頭,還得忍著頭痛替戀人卸妝。想起昨晚陪著湊崎發酒瘋的自己,周子瑜心疼的摸了摸她可憐的腦袋,起身越過湊崎把鬧鐘關掉。

依稀記得前幾年她和孫彩瑛為了什麼事似乎買了冰敷袋回來,周子瑜決定去冰箱找找,否則今天一整天她只會注意到她的頭昨天撞上床板。她隨手拿了床邊的鯊魚夾把頭髮盤起,走出房門,孫彩瑛坐在餐桌前若有所思的樣子。

「早,妳在吃早餐了啊。」周子瑜扶著頭,狼狽的和朋友問好。

聽見周子瑜的聲音,孫彩瑛抬起頭,模仿昨晚在房門外聽到的聲音,「『我會愛你一萬年、年、年、年、年。』」

「真是謝謝妳貼心的自帶回音。」周子瑜翻了個白眼,「我還沒跟妳算帳,妳帶著紗夏去夜店,為什麼不順便帶她一起回來?」

「如果我做得到,還要特別打電話叫妳來嗎?」孫彩瑛回答。

她看著朋友走進廚房,跟在她後頭走進去。孫彩瑛靠在門框上,周子瑜蹲在冷藏庫前面,把最下層的食物都翻出來放在地上又塞回去,接著對上面一層做同樣的事。

「妳在找什麼?」孫彩瑛出聲問著周子瑜,同時在心裡期盼著不要是找冰敷袋,可周子瑜的答案卻讓人失望。

「冰敷袋,昨天扶紗夏睡覺的時候撞到頭了。」周子瑜從冰箱裡抬頭回答。

「妳到沙發上坐吧,我幫妳找。」孫彩瑛忍著長嘆一口氣的想法,打開冷凍庫的櫃門,拿出早就被她拿出來過的冰敷袋。

剛踏出廚房,熟悉的感覺又襲來,不過一個早上就已經發生三次。而孫彩瑛可以很明確的說,她真的恨透既視感出現前所有感官都被剝奪。

她看著自己走到沙發邊把冰敷袋交給周子瑜,周子瑜接過後對著她問道,「南學姐怎麼跟我們集合?」

「她論壇結束後會和志效學姐她們一起去機場,在那邊見吧。」孫彩瑛的嘴說道。

「這就是交往一百多天的老夫老妻嗎,一點都不有趣。」周子瑜說完就拿起放在旁邊的電腦,一隻手扶著冰敷袋,另一隻手點開行程規畫做最後確認。

孫彩瑛一眨眼又回到廚房門口,手裡的冰敷袋也還沒給出去。她慢慢的走向周子瑜,交出冰敷袋後坐在她旁邊。

「謝了。」周子瑜說,「南學姐怎麼跟我們集合?」

「她論壇結束後會和志效學姐她們一起去機場,在那邊見吧。」孫彩瑛回答,她看著周子瑜的表情,和她同時開口,「這就是交往一百多天的老夫老妻嗎,一點都不有趣。」

周子瑜頓了一下,轉過頭看向孫彩瑛,「哇嗚,我知道我很常吐槽妳,但這真的有點噁心。妳麼辦到的?」

「妳相信、」

「寶貝!」湊崎的聲音從房間傳出來,正好打斷孫彩瑛說話,周子瑜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趕緊回到房間。

「怎麼啦,睡得好嗎?」周子瑜坐上床沿,學著湊崎把臉埋在枕頭裡,跟著把自己的臉湊過去。

「抱抱。」湊崎拉開棉被。

周子瑜爬上床的同時張開左手,湊崎有默契的抬起頭讓周子瑜把手臂枕在自己的脖子下,感受她另一隻手拍在自己後背,像是母親哄著孩子入眠,嘴裡卻不斷嘮叨著。

「昨晚怎麼喝那麼多?」

「妳不知道今天要出國了嗎?」

「等等飛機要坐8個小時,妳又不舒服。」

「好了,妳別念了。」湊崎吻上周子瑜,「妳還是第一個跟我躺在床上還只想罵我的人。」

「不然大家都會幹嘛?」周子瑜反問,手伸進被子裡在湊崎身上游移,「忙著抓這裡,還是這裡?」

「彩瑛在外面。」湊崎用氣音說著,打在周子瑜耳際。

「妳別出聲不就行?」周子瑜回應,拉著湊崎讓她趴在自己身上,「妳做得到嗎?」

「我、嘔。」湊崎突然一陣乾嘔。

「妳還好嗎?」周子瑜問,「要不吃個醒酒藥,上次買的還有剩。」

湊崎說不出話來,只能痛苦的點頭。周子瑜剛想回頭,發現孫彩瑛已經拿來醒酒藥和水。

「謝了。」周子瑜說。

「沒事,趕快給她吃吧,她一定很不舒服。」孫彩瑛抬著下巴示意,又拿起地板的垃圾桶放在周子瑜床邊,「妳待會會需要。」

「謝了,真的。」周子瑜看著孫彩瑛說道,「妳今天好像比較愛操心?」

「我只是有點不好的預感,我昨天、」

「寶貝,嘔、」湊崎的聲音又將孫彩瑛打斷,孫彩瑛只好眼神示意周子瑜趕緊處理,自己轉過身就回到旁邊房間。

直到看著湊崎吃過藥後,周子瑜半跪在床上的腳才敢放下,她拍了拍湊崎的背,替她調整呼吸。

「妳能答應我下次不要喝這麼多嗎?」周子瑜說,「我想要妳健健康康的。」

「還不是有人讓我傷心,我才跑去喝酒。」湊崎反駁。

「我哪裡讓妳不開心了?」周子瑜感到疑惑。

「妳昨天和那個新來的暑期生不是偷偷在茶水間說我怎樣怎樣?」湊崎說著,卻是一貫挖苦的語氣。

「我?」周子瑜指著自己,見湊崎點頭她又接續說道,「寶貝,妳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有沒有妳自己知道。」湊崎走出房間,「今天跟朋友出去玩,不想跟妳吵架。」

周子瑜沒有跟著出去,往前倒又整個人躺在床上,現在說什麼湊崎都聽不進去,還不如趁著她沒有要自己做事時多休息一會兒。基於她身為湊崎女友的責任,周子瑜閉眼休息的同時也思考著湊崎提到的實習生。

要說昨天和她在茶水間聊天的話題,周子瑜只記得實習生提到湊崎的追蹤人數,還有學校有多事的人為湊崎歷任交往對象做了不完全統計。

實習生手舞足蹈地說著,邊秀出網站證明自己說的話,「妳看,妳是交往時間最長的一任。」

周子瑜接過實習生的手機,只覺得做這個網站的人暗戀湊崎,誰會費盡心思去為網路上的人做這麼無聊的統計,「紗夏的事有什麼有趣的。」

「有興趣的人可多了。」實習生抽回自己的手機。這就是兩人昨天聊的所有事,周子瑜不覺得有哪裡不妥,或值得讓湊崎生氣到挑在出遊玩的前一天去夜店玩到不醉不歸。

周子瑜翻過身,決定就將一切撒手不管,今天湊崎怎樣撒嬌她都不可能心軟。放下和湊崎的事後,周子瑜彷彿才有精力去想自己的事,她想起剛剛在門口話說到一半的孫彩瑛,放下垃圾桶後她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可能和她今天表現反常有關。

孫彩瑛平時不是早起派的,她今天竟然能比自己早起,光是這點就足夠周子瑜震驚。見湊崎又跺著腳走進房間,周子瑜決定今天換她主導一次兩人的爭吵,她故意在這時走出房門,就像是不想和湊崎待在同個房間一樣。轉個身,她走進孫彩瑛的房間。

「現在有空嗎?」周子瑜問著,卻在得到床上孫彩瑛回答前就自己坐上她房間的電腦椅上。她讓椅子上轉著圈,兩人就這麼保持著沈默,什麼都沒說。終於在周子瑜轉了97圈後,她停了下來,「妳剛剛要說什麼?」

「不知道南今天活動順不順利?」孫彩瑛顧左右而言他。

「除非妳發現自己得了絕症,不然我不接受妳這樣消極。」周子瑜說道,「妳發現什麼了嗎?」

「我在想,如果我三天後會死掉,那我剩下的房租契約要讓給誰?」孫彩瑛還是持續說著不著邊際的話。經歷自己多個預知夢成真後,昨天的夢是預知夢的可能性在孫彩瑛心裡又上升了一點。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怕死的人,只是現在就死掉似乎充滿遺憾。她還沒拿到大學學位,和名井的感情正在趨於穩定中,她也才22歲,還有許多時間可以浪費。就算是平庸的人生,怎麼會甘願就突然結束。

「都死了,就不要管吧。」周子瑜順著孫彩瑛的話題繼續,「反正妳應該也沒想過有人會在妳的悼念裡寫妳生前是個負責任的人。」

「也是。」孫彩瑛有些釋然,「但妳也會死。我的預知夢今天都應驗了。」

「什麼意思。」本來攤在電腦椅上的周子瑜突然坐直。

正當孫彩瑛想要更近一步解釋時,她突然又看見自己睡到一半接到金多賢的電話,在電話裡金多賢準確預知她發生的事,讓孫彩瑛非常驚喜。可若這是另一個預知夢,那現在清醒著的自己是否就不符合預言,是否也就代表著預言可改變?

看著孫彩瑛突然失神,結合剛剛她說會死的事,周子瑜不曉得自己現在該不該叫孫彩瑛回過神。她拍了拍孫彩瑛的肩膀,「妳還好嗎?」

孫彩瑛回到現實,在想通後又瞬間狂喜,「妳先打電話叫車載我們到機場,我打給多賢學姐後再跟妳說怎麼一回事。」

出乎孫彩瑛料想的是,金多賢比想像中難找到,不僅她沒如預知的那樣睡著,金多賢也沒如預知的那樣打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