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瑜米彩】Déjà vu 4. 「沒有不吵的選項嗎？」
發佈日期： 2023-07-07
晚餐時間的飯店餐廳裡，餐具碰撞碗盤的聲音和酒杯敲擊的聲音混雜，大家各自享受著一天結束的美好收尾。大部分的人都開心的討論著隔天的安排，除了金多賢仍舊為了明天將發生的事而操心。她在入座前擠到孫彩瑛身邊的位置，孫彩瑛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特別說什麼。
「所以妳對二周目有新的想法嗎？」金多賢小聲說道，盡量不讓周圍的人聽到她和孫彩瑛的討論。
孫彩瑛低頭看著自己的餐盤，並不急著回答。她的叉子一把插進麵裡，繞了個圈，捲起一坨麵後吞下。老實說，懷疑東懷疑西的讓她有點累。對她來說這個世界就是一周目，她會注意周遭的情況，可這不代表她有動力配合金多賢的設定，「我猜就是妳的既視感而已。怎麼可能有二周目這件事。」
「難道妳想和南學姐吵架？」金多賢不甘示弱的回應。
「那妳倒是告訴我，我和南為什麼吵架？」孫彩瑛也跟著提高音量，惹來其他人關心。
「妳在欺負我們家小學妹？」平井放下手裡的餐具，上下打量著孫彩瑛，這引來大家的視線。
朴志效跟著做了個要孫彩瑛注意的手勢，她才又壓低聲音說道，「妳一直說二周目或時間循環之類的話，可是除了第一天妳真的成功預言一些東西，今天妳什麼都沒預言。這不是很奇怪嗎？」
「我說過那像是既視感，我只對影響比較大的情節有印象而已。」金多賢也小聲回應。
「那我看接下來大概也不會再發生什麼大事了吧。」孫彩瑛說完便轉頭加入餐桌另一頭的話題，拒絕再和金多賢討論虛無飄渺的時空危機。
金多賢轉著眼睛，無語的用著舌頭頂著自己的臉頰，試圖壓抑怒火。她不明白自己明明這麼認真的想拯救世界，孫彩瑛的態度怎麼能這麼消極，難道是她把問題描述得還不夠嚴重？
如果孫彩瑛不加入這個計畫，那她們要怎麼成功拯救世界？她又要怎麼成為改變世界的英雄？
「妳就不要後悔。」金多賢沒好氣的說。
「感謝提醒。」孫彩瑛也低聲回應。
金多賢說的話為孫彩瑛帶來遲到的憂慮，和名井回房間的路上她才開始反覆回想。來旅行的時間飛快，按照金多賢所說，她和名井大吵的日子就是明天。
這是一顆埋在古戰場的地雷，不曉得該不該清理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踩到。她和名井的爭吵會是什麼形式？是兩個人突然就像是火山爆發一樣，破壞力足以波及身邊的所有人；還是像岩漿緩緩流過地面，靜靜流淌著帶來無聲威脅。
說到底原因到底是什麼？為什麼這個架非吵不可？孫彩瑛盤腿坐在房間的沙發上，自旅行第一天起她始終搞不明白一切可能的成因。
名井選擇靠著床頭在休息，孫彩瑛猜生理期加上一天的奔波已經消耗她所有體力，於是從沙發移動到名井身邊，好跟女朋友能夠更靠近一點。
「如果有天我們吵架，妳覺得原因會是什麼？」孫彩瑛說。
「沒有不吵的選項嗎？」名井問道。
「沒有。」
孫彩瑛捏了捏名井的臉，她也希望和名井爭吵只是金多賢用來威脅她而隨便編出來的藉口。她從來就不喜歡吵架、厭倦衝突，更何況是和她最不願意傷害的人爭吵。
眼看明天就是金多賢預言的日子。只要旅行的第三天一到，她將不可避免的和名井陷入爭吵，世界也將陷入輪迴。當然，那是金多賢所言不虛的情況。
孫彩瑛至今仍對金多賢說的話保留懷疑的態度，那看起來就像是個不完全設定的世界觀，她怎麼可能為了那種無法確定的消息就付出最大努力。
另一邊，名井思考了孫彩瑛剛剛的提問許久終於有了一些想法，「如果我們吵架，那大概是因為妳太在乎我吧。」
孫彩瑛歪頭，不明白名井的意思。
「否則我想不出能讓妳生氣的理由。」名井補充道。
在這一刻，孫彩瑛真的不在乎世界會如何。只要名井一切安好，孫彩瑛願意和她循環一次又一次同樣無聊卻又充滿愛意的任何時刻。她為自己前一秒還在擔心自己和名井爭吵感到好笑。
「明天想做什麼嗎？」孫彩瑛躺下，在名井的身上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後窩在她的肩膀上，「曬著太陽、在飯店的游泳池旁邊看書？」
「都好。」名井笑著回應，下一秒卻起身拿衣服走進浴室，這讓孫彩瑛有些難過。
她不確定是自己思慮過多還是名井有意避開和她碰觸，在一起的時間一長，原本習以為常的動作都會變得讓人負擔。尤其是周子瑜那天說的話再次提醒她，交往一百天是個分水嶺，讓她和名井的相處變得無趣。
孫彩瑛搖了搖頭馬上又甩出這個想法，覺得自己根本是沒事找架吵。或許她該和周子瑜要一些她淘汰掉的餐廳，趁明天規劃一個讓名井滿意的約會，想辦法重新回到熱戀期。
周子瑜和湊崎的房間裡，緊張的氣氛從旅行的開始到現在就沒停止過，可她們也並不一直在熱吵的狀態，湊崎只是對待周子瑜就像對待其他同行的朋友一樣，沒有情人該有的專屬和特別。她們幾天前還不是這樣子，湊崎喜歡撒嬌，每隔幾秒就會問周子瑜一些旁人認為的笨問題。
周子瑜不討厭，還有些樂此不疲，她喜歡回答那些天馬行空的想像。但最近她越來越感覺和湊崎說話時，自己彷彿是班上沒跟上進度的孩子，搞不清楚湊崎怎麼就突然和她鬧彆扭。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湊崎提分手時分了神，才會沒聽到湊崎宣布她們已經不在一起。
窗外開始下起細碎的小雨，周子瑜想起Pele提過的颶風。此刻她希望那只是為了招攬她們生意隨口說的謊，隔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她真的需要外出去拯救她的愛情。
「明天和其他人分開行動妳有想做什麼嗎？」周子瑜小心翼翼地對著正站在鏡子前自拍的湊崎試探。
要做什麼事其實早就安排好，她和湊崎出發前討論不下數次，才終於規劃出一條路線可以走過湊崎想去的所有拍照景點，最後停在周子瑜決定好的海邊。
然而她需要一個話題打破和湊崎之間的尷尬。天底下有多少情侶會選在紀念日前一天吵架？她真的不希望日後兩人想起這天只有後悔。更慘的情況，或許兩人以後根本沒機會一起回想一百天時做了什麼事。
聽見周子瑜搭話，湊崎放下正高舉著自拍的手，「妳不是安排好了嗎？就去妳計劃好的地方吧。」
「畢竟明天是一百天嘛。」湊崎又接續說道，裝作不在意那樣盯著手機，眼睛又時不時偷喵著周子瑜。
她的語氣正常，就好像這幾天都是周子瑜一個人自作多情的生氣。湊崎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有時只是想開玩笑裝做自己在和周子瑜生氣，但裝著裝著兩人好像就真的在冷戰。
可能她也有些問題，湊崎自覺這幾天一直踩到周子瑜的雷點，她不擅長扮演主動道歉的那方，假裝沒事已經是她的最大努力。她希望周子瑜可以從自己說的話明白她的意思，最好就配合她給一個擁抱和親吻，順理成章結束不知因何而起的爭吵。
「是啊，是一百天。」周子瑜收到湊崎的暗示，這代表她們的爭吵結束。周子瑜站在湊崎的身後抱住她，湊崎的手放在周子瑜環在她腰際的手上，兩人一起盯著鏡子裡她們相擁的畫面，「一百天有想要什麼其他的禮物嗎？」
「欸？現在才問也太沒誠意了吧。」湊崎轉過頭吻住了周子瑜，「罰妳每天說五個喜歡我的理由。」
「那妳準備好聽到耳朵長繭，我還可以做更多加分題。」
朴志效不會放棄晚餐後的娛樂，帶著平井和金多賢，她們三人來到頂樓的酒吧。或許一個人來能夠放鬆一點，可對朴志效來說，她有些放心不下金多賢。
朴志效自詡和平井是不同類型的人，金多賢這幾天的怪異她都看在眼裡，她們需要的是一點小酒，讓金多賢可以放鬆地說出自己的煩惱，這就是實驗室夥伴的意義。
「這幾年論文題目好像比較難訂。」朴志效說道，期待金多賢可以有共鳴，接著一口氣說出來。目標的金多賢點了點頭沒什麼反應，心不在焉的小口小口抿著酒，這讓朴志效只能換個方式進攻，「夏威夷好像比想像中的熱。」
金多賢又是點點頭，她習慣平井和朴志效聊得開心，而自己只是背景裡的一塊陪襯，根本沒注意到朴志效的良苦用心。
現在的她滿腦子都是孫彩瑛剛剛提出的質疑，確實今天的既視感比較少，這讓她沒辦法像昨天一樣在每個大事件發生前提早做出預言。那是否代表今天對時間循環來說不太重要？或是有其他力量暗中操控，其實今天是個關鍵？
金多賢拿起馬丁尼裡插著橄欖的牙籤含在嘴裡，抱胸仰頭，希望時間能快點給她答案。只要明天到來，就能證明她說的二周目是否為真。
平井看不下去金多賢恍神的模樣還有欲言又止的朴志效，一口乾掉所有的酒，大力將酒杯敲在桌上，嚇了金多賢一跳。
「妳來夏威夷後好像怪怪的，是不喜歡跟我們一起旅遊嗎？」平井直接了當的問道，又轉過頭對朴志效說，「妳是要問這個吧。」
金多賢感到疑惑，「沒有……吧。」
「那妳到底在想什麼？」平井提問，「妳和誰吵架嗎？還是雨天憂鬱？」
「雨天憂鬱？」又是那奇怪的既視感。
下一秒酒吧裡的氣氛燈全暗，大家僅能看見逃生出口的指示，周遭頓時議論紛紛。看不見的恐懼讓人焦慮，吧檯裡的調酒師試圖安撫大家的情緒。金多賢用手機打開照明，走到電梯邊發現停止運作。
「坐著吧，等等電就回來了。」朴志效說道。
金多賢剛想返回，既視感讓她感覺這條路她已經走過一遍，隨之而來的是有人崩潰大喊。金多賢震驚的看了看周遭，大家卻都淡定的像是沒聽到一樣。
她終於知道自己一直覺得的違和感是什麼，她的既視感總是比實際的時間再早上幾分鐘，讓既視感成了預言。
「我有點事還是先回去好了。」金多賢推開電梯旁的緊急門，選擇回到房間，拿了幾瓶房間裡的水後又馬上離開，來到孫彩瑛和名井的房間。
需要水嗎？金多賢傳了訊息，下一秒孫彩瑛彷彿知道她會在門後，替她開了門。
「南正在洗澡，剛好停水了。」孫彩瑛說著，她看見了金多賢手中的水瓶，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
金多賢此刻也不想管孫彩瑛在餐廳裡說的話，只是遞出手上的水瓶。若孫彩瑛和名井兩人的爭吵真的是造成時空循環的原因，她最好趕快解決這個潛在矛盾。
「謝謝，剛好還差一點用來沖掉頭上泡沫的。」孫彩瑛有些愧疚的說道，她又敲了敲浴室的門，「南，多賢學姐帶了一點水，妳還需要嗎？」
「那真是太感謝了。」名井的聲音越來越靠近門邊，孫彩瑛知道她就要開門於是把頭撇開，免得自己看到一些不敢看的，儘管房間裡唯一的光源就是她們三人各自的手機。
她和名井與湊崎和周子瑜可不一樣，她們只停留在牽牽小手還有擁抱的階段，抱著睡覺已經是這幾個月已來最親密的嘗試，孫彩瑛還沒準備好要觀賞名井其他被衣物遮住的身體部位。
名井的手從廁所裡伸出來，拿到水後又隨即關上。完成任務的孫彩瑛邀請金多賢在她們的房間坐坐，不得不再次承認金多賢真的知道些什麼。
「所以妳對下一步有什麼想法嗎？」孫彩瑛過了半晌才終於鼓起勇氣問道，時不時低頭抬頭，觀察著金多賢的表情變化。
「老實告訴妳，沒有、完全沒有，我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金多賢說道，「就連妳和南學姐吵架的畫面，也隨著在這裡的時間變長而變得模糊，我只能盡力做到避免妳們吵架。」
那一刻金多賢感到無奈，一場風暴即將來臨，她們卻完全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一件又一件的應驗，想辦法在變得更糟以前挽救。
她現在最懷念的就是出發當天早上，在因為惡夢醒來前，生活除了偶爾有實驗做不出來外，沒有太多心煩的事情發生。
「我想我該走了。」金多賢舉起手機示意孫彩瑛時間，「明天我們都加油吧。」
金多賢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種感覺，但知道一件壞事要發生卻無法有所作為其實蠻令人無力的。更可怕的是，她想要阻止的心也隨著在夏威夷的時間越長減弱。她甚至忘記自己究竟是在上一個循環看見什麼，才會這麼積極的想阻止所有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