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請讓我愛妳,永遠愛著妳。」
發佈日期: 2023-06-18
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每天醒來便感覺到生活的壓力襲來讓人喘不過氣,這讓周子瑜感到痛苦。不是因為財富或功名這種膚淺的事,而是為自己總是無法達到自己的期待感到疲倦。
好累。
偶爾會突然有這種時候,周子瑜感到全身無力不想做任何事,死盯著天花板等待有人把她拖離對生活麻痺的循環。
手機螢幕亮起,為黑漆漆的臥室增添一道光影,但現在是周子瑜不想接電話的時期,她只是瞥了一眼螢幕後便扭過頭。被調成靜音模式的手機是那麼無力,沒有聲響或噪音,沒辦法吸引背過身的人回頭給予回應。
我到底在做什麼。
偶爾會突然有這樣的懷疑,讓周子瑜感到生活裡的一切都沒有意義,包括所有追求,包括她自己的存在。若強行賦予也只是一時的欺瞞,最終只會連自己都覺得噁心。
牆壁上又出現一道藍光,手機螢幕的亮光反射在玻璃後被打上牆,周子瑜又無力的轉過頭看,這次終於接起。
「南。」周子瑜喊著戀人的名字,聲音有些沙啞。
「吵醒妳了?」電話那頭的名井說道。
「沒事,剛下班躺著休息而已。」周子瑜溫柔的說著,「到家了?」
「嗯,剛整理完東西,等等還要去上班。」
「會不會太累?才剛下飛機沒多久而已。」
「不會。」名井又接著說道,「吃完晚餐趕快休息吧,明天去學校前可以跟我說嗎?」
「當然可以。」周子瑜笑著,「我會再打給妳的。」
「嗯,早點休息吧。」名井說著,聽起來卻像是有想說的沒說完。
「怎麼了?」
「沒事,祝妳有個好夢。」
周子瑜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沒繼續追問,她相信名井會在想說的時候主動告訴她。在一起的時候黏人是情調,但不在彼此身旁時不隨便猜忌才是長久相處的原則。
她從床上起身,打算完成自己一直拖延的洗漱。突然的憂鬱總是要命,但聽見名井的聲音讓周子瑜好了非常多,好像又有辦法好好活下去。
掛掉電話後的名井看著手機有些猶豫,她還是沒把所有想說的話都告訴周子瑜,這讓她感到抱歉。周子瑜對她說了兩次喜歡、一次愛,她卻沒有正式回應過任何一次。感到尷尬是真的,但這不代表她並不喜歡周子瑜,只是還不習慣而已。
另外一件想和周子瑜說的事關於湊崎,名井看著手機上湊崎傳給她的邀約,對方似乎吃定了名井熱衷於扮演好人,提出了令人無法拒絕的見面邀請。
還是先去上班吧,名井告訴自己。沒有了愛情包裝,能形容名井的似乎就只剩無可救藥的工作狂。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名井也的確覺得自己馬上去動物醫院上班這件事有些瘋狂。
走進動物醫院,這才有回到日本的實感。裡頭的人在名井推開門的那刻望向她。一些以前就認識的飼主開心的打著招呼,其中最想她的莫過於櫃檯的櫻田,終於有個人陪著她一起對抗北條的疲勞轟炸。
名井悉心和每個人問候,最後丟了一些伴手禮在桌上說是分給大家,才能從一團混亂中脫身。回到辦公室,她看見北條早就在裡頭等待。
「旅行如何?」北條問道。
「還不錯,食物蠻好吃。」名井回答。
「是嘛,真好。」北條又接續著說,「隔壁辦公室要有新的醫生了。」
「嗯、好。」名井感到有些奇怪,隔壁辦公室的醫生總是來來去去,而且從來不曾和名井搭班過,北條鮮少會這麼鄭重的到辦公室和她說。
「定延下半年會回來,那間就當她的辦公室。」
「嗯、好,太好了。」
「妳有點奇怪喔。」北條瞇著眼看著名井的臉,覺得她很反常。換做以前提到俞定延,名井肯定是表面上裝的淡定,眼神卻顫抖著,她現在的樣子太過冷靜。
北條不免猜想名井這趟去美國遇到的事情,像是有個人終於讓她的心緒穩定。意識到唯一的可能性,北條似乎也明白了什麼。
「也好、也好。」北條起身離開名井的診間,「妳忙吧,我也到隔壁忙去。」
名井看著北條自顧自的興致高昂,又馬上恢復平靜,現在卻無力去思考他為何表現如此。還有些更重要的問題,她要如何告訴周子瑜她和湊崎要見面的事。
櫻田看著預約表單做最後確認,不捨的看著名井離開,「名井醫生,妳明天會來上班吧。」
「當然會。」名井笑說,可以想像過去幾天只有櫻田和北條的醫院有多慘,「那我先走了。」
她忍不住回想上週和上上週的日子,只要待在家等周子瑜就好,輕鬆但有些無聊。名井還是喜歡工作的日子,可她也不想放棄有周子瑜陪著自己的時候。
她看著手機螢幕上的時間,周子瑜現在差不多已經是熟睡狀態,幸運的是她出門上班前或許還有點時間和名井講電話。名井會一直等著,這可能是她今天唯一期待的事。
她在到家後潦草的完成晚餐還有洗漱,接著是洗曬所有從美國帶回來的衣服,當做完所有家務事才十點,距離周子瑜起床還有兩小時。時差顯得兩人的距離更遠,名井只能又找其他事來消磨時間,總覺得今天一定得和周子瑜說到話她才能好好入睡。
就在她準備拆開買了許久但還未拼的樂高時,周子瑜傳來了訊息。
現在方便講電話?
名井開心的一下將星際大戰主題的樂高放在桌上,清了清喉嚨,又不明所以的掩飾興奮才打給周子瑜。
「要去上班了?」名井問道,算了下時間加州才七點。
「嗯嗯。」周子瑜否認,「怕妳等太晚就先打給妳,順便在家裡附近散步。今天一切都還好嗎?」
「還不錯。」名井回應,仍然在找時機和周子瑜說要和湊崎見面的事,但醞釀許久卻只擠出一句,「天氣好嗎?」
周子瑜頓了一下,「還不錯吧,沒下雨。」
名井陷入深深的懊悔,她不知道怎麼要和湊崎見面就這麼難說出口,讓她想起從前和湊崎交代自己和周子瑜出去時也是這副光景。若要和其中一個人見面,似乎說謊欺騙另一個人就不可避免,才能維持三人各自安好。
「怎麼了嗎 ?妳感覺有話要說。」周子瑜的聲音將名井拉回現實,她又重新思考著要如何告訴周子瑜她和湊崎要見面的事,「不然這樣,妳只要說是或不是就好。是和前女友有關嗎?」
「是。」名井回應,驚訝於周子瑜的直覺。
「紗夏?」
「對。」
「要妳把在她家的東西清空?」
周子瑜的話總是一針見血,名井真的認為她能從自己的鼻息間就知道自己一整天的行程,她不能理解周子瑜怎麼會對她這麼瞭解。
「妳不生氣嗎?」名井戰戰兢兢的問,前任的湊崎習慣咄咄逼人的溝通,這讓名井也習慣看戀人的眼色。她並非不能接受,只是偶爾也突然覺得自己卑微的可笑。
「怎麼會。」周子瑜笑說,「要幫妳們預約餐廳嗎,讓妳們可以有個好好聊天的小空間?」
周子瑜的表現坦然又帥氣,名井忍不住感嘆,她不認為自己面對周子瑜的前女友有辦法像周子瑜那樣表現正常。或許會更加歇斯底里,還會因為祂不能及時反應而有些失控。
「我差不多要回家準備上班了。」周子瑜又說道,「趕緊睡吧,晚安。」
「晚安。」
湊崎有時候會想是不是自己太過於斤斤計較,才總覺得名井在她們的感情裡什麼都沒付出。下一秒她又要自己保持清醒,她為了名井犧牲的還不夠多嗎?
名井總是說自己忙,要她乖乖等待假日再見面,真的見上面後她卻只想睡覺,不願意陪湊崎完成想一起做的事。
湊崎肯定名井一定不曉得,她早就買回來那盒名井隨口提起想買的樂高,是星際大戰主題的,她捨不得拼太快,怕名井忙完想加入會發現沒有她發揮的空間。後來才知道是多慮,名井說八月開始是忙季,就這麼忙過了秋天和冬天。
叮咚。
湊崎的門鈴響起,這個時間只會是她那位又愛又恨的前任戀人。湊崎本來還覺得奇怪名井怎麼不自己開門,又想起循規蹈矩的名井在分手的隔天馬上把鑰匙還給了她,像是不想配合湊崎扮演大方的前任,也不願意留個念想。湊崎慢悠悠走向門邊,因為名井的到來不再像從前一樣令人期待。
「嗨。」打開門,名井生硬的打著招呼,「我來拿我的東西。」
「妳還真忙啊,四個月前打電話催妳,現在才有空來。妳自己整理吧。」湊崎無關緊要的說著,坐回沙發。
「準確來說是三個月又多七天。」名井龜毛的回應,這讓湊崎不舒服,就和從前在一起時一樣,名井連著小地方都不肯服輸。
「我等等有事,妳要整理快整理。」湊崎拿起電腦,不想再和名井說話。
「知道了。」
另一邊,周子瑜沒有主動問名井是哪天和湊崎約了要見面,她怕自己知道後會一整天心神不寧。倒是名井很貼心的主動在出門前告知她,現在她的確有些混亂。周子瑜認為,和名井說現在的關係是試用期,絕對是自己一世英名裡最愚蠢的決定。
「周教授。」一旁的學生有些擔心的喊了周子瑜,她從剛剛把盤子端起來後就死死的盯著,任誰都會擔心這是死當的警訊,「請問有哪裡需要改進嗎?」
「啊、喔、沒事、妳做的很好。」周子瑜放下盤子,「太好看了所以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
「那今天的考試就到這。」周子瑜大聲的宣佈,「大家暑假快樂。」
說完,她急忙脫下自己的圍裙朝教室外走去,她需要趕快打個電話,否則她的心臟可能會擔心的狂跳直至突破她胸腔。
「現在怎麼樣。」周子瑜拿起電話披頭直問,快速的步伐讓她的長髮飄逸。路過的花崗原本要叫住她談明年的安排,卻被周子瑜給了一個意義不明的手勢。
「她剛進門,我在樓下等。」電話那頭的是金多賢,厭世的金多賢,「都長這麼大了,根本就不用擔心好嗎。」
故事要先從名井回日本一週後說起,她原本以為名井只是單純想拿伴手禮給她而已。
「對了,我跟子瑜在一起了。」名井突然說道,語氣沒有特別的起伏,聽起來就像是「我剛剛吃過飯了」,或是「太陽升起了」。
「什麼意思?!」金多賢大叫,「中間的故事呢?起承轉合呢?怎麼發生的?」
「就是自然而然吧,不過是試用期就是了。」名井淡定的說道,邊在手機上打著字。
金多賢偷瞄了一眼,發現她像是回報任務給上級一樣告訴周子瑜她已經通知自己,周子瑜也是冷靜的回覆一句「知道了」。
如果故事到這就結束,金多賢可能還會懷疑這是名井和周子瑜聯合起來對自己開玩笑,直到她收到周子瑜的訊息。
南過幾天生日,我隨便訂了一個蛋糕給她,妳能陪她吃嗎?
對了,她家如果有少什麼東西妳跟我講,我再叫外送過去。
金多賢是不可能拒絕的,她本來也想替名井慶生,只是在看見蛋糕後有些無法理解,兩個月前就必須預約的牌子,這大概不是她認知的隨便。和蛋糕一起的還有晚餐,是附近有名餐廳的套餐,她知道那家餐廳不可能做外帶,她卻和名井在家裡吃到了。
金多賢也不知道名井給周子瑜下了什麼蠱,怎麼會原本好端端一個成年人在周子瑜眼裡像是生活不能自理。還有現在,難得的美好週六她竟然在陪著朋友來前女友家拿東西,同時還得幫另外一個朋友照顧女朋友。
「這很正常好嗎!」周子瑜在電話那頭說道,「她要去見前女友,前女友!」
「既然這麼怕,幹嘛還假裝大肚讓她去跟紗夏見面?」金多賢問。
「嘖嘖嘖,妳就不懂了,27歲沒有人在玩吃醋那套了,成熟穩重才是市場流行。」
金多賢無法對這件事有更多評論,若給幾個月前的自己一個忠告,她希望當時的自己儘早想起來談起戀愛的周子瑜多麻煩,還有不要低估周子瑜喜歡名井的程度,太煩人了。
只有湊崎和名井的大多數時候,湊崎比較常負責對話的部分,因為名井很少分享自己的事,常常說著說著又回到工作上。
湊崎不太在乎這些,既然是戀愛那就只要關注她和名井之間就好,她不想知道哪隻貓吐毛球,或是哪隻狗走丟。湊崎只想和名井分享今天總編輯又怎麼虐待她,她又在哪個作家那裡吃了虧,她們周末該去哪玩好,或許可以去她期待很久的咖啡店。
而從前那些強行對話都是維護感情,她覺得自己也已經仁至義盡,所以現在才能這麼安靜地看著名井翻出衣櫃裡的睡衣,和一些習慣用的化妝品。
「最近還是忙季嗎?」湊崎對著名井的背影問,下一秒又打了自己的嘴巴,恨自己總是怕尷尬的不能安靜。
「還可以吧,我也不喜歡太忙。」名井頭也不回的說著,「如果大家都能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若問湊崎她是否曾經有一秒後悔是自己主動和名井提出分手,答案是肯定的,畢竟她曾經和名井有那麼多回憶。但幸好名井在這刻選擇冷漠回應,否則按照湊崎多情的個性,她猜她可能又會忍不住和名井提復合。
說真的,她也沒辦法解釋清楚自己為何要這麼執著於和名井在一起。如果硬要推論出一個理由,湊崎認為愛情就像是在一筐爛蘋果裡,挑選一顆不那麼爛的。
放眼望去過去遇見的所有人,名井是不可多得的好情人,儘管這戀愛太辛苦,還要承受名井不把自己放在第一順位的可怕事實。和名井一生追求效率和成就的愛情太累,不想要功成名就的湊崎太幼稚,她也不足以寬宏大量到笑著祝福名井每個成功。
這些想法都令湊崎不快樂,挑刺似的走進名井在的房間,剛好撞見她從房間走出來。
「應該就這些。」名井舉起放在地上的紙箱,「剩下的就當我不要了。」
「妳以前會說這樣很浪費。 」湊崎說道,「妳變了。」
一瞬間她發現是自己太過駑鈍,又或者是她遲遲不敢接受事實,不敢接受名井只是相貌和記憶裡的女孩相同。復合什麼的,不過是她想用懷念的青春為疲憊生活打上一劑止痛藥,藥效過了對生活的麻木浮現。
沒了高中這層連結,她們本就不會相遇,她又怎麼能用17歲一時的意亂情迷換取名井這輩子永遠忠心。
「或許就是我們沒在一起的那幾年讓我們都變了吧。」名井說道。她有看見湊崎拼到一半的樂高,和家裡的那盒主題一樣。她猜湊崎一定是聽錯她說的話,可也沒關係了。或許湊崎對她的好總是那麼不精準,才會無法感動她,「祝妳找到一個更好的人。」
湊崎知道單方面說名井變了不公平,但都分手了,就讓她繼續扮演名井17歲夏天裡,那個蠻橫不講理,又被名井極淨盡寵愛的小公主。
不是她的錯,會和名井分手永遠都不可能是她的錯。
愛情,或許就從她提筆紀錄關於名井的一切起,終止於文末被名井催促著匆匆打上的句號。而和名井的一切,也不再成為她創作的靈感。
八月的暑氣燒得冷氣外機轟隆作響,動物醫院裡卻是另一個世界。名井在走出觀察室後示意櫃檯的櫻田,要她在報告出來後來辦公室提醒自已。回過頭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是加州的下午三點,剛好能抽個空打給周子瑜。她拿出手機,電話沒幾秒就被接通,好像電話那頭的人一直守在旁邊。
「抱歉昨晚沒打給妳。」名井道著歉,「新生的小貓真的太多了,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
「沒事,現在不是已經在講電話了嗎。」周子瑜回應,幾個月前兩人已經結束試用期,這讓她能更加從容,「上次那個不吃飯的小狗還好嗎?」
「應該就是牙齒的問題,手術完沒幾天就肯吃飯了。」名井回到辦公室,累癱在電腦椅上。
「那真是太好了,希望牠能一直保持健康。」周子瑜回應著,看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鐘,做好心理準備待會得跑著進教室。她拿起桌上的東西,離開辦公室,「我可能要走了,等等有課。」
「嗯,我明天一定記得打給妳。」
「還是接下來幾天就不要每天講電話,這樣妳壓力也不會那麼大。」周子瑜邊說,一邊用著最快的步伐前進。
「沒事的,定延學姐要回來了,過幾天有她支援應該會輕鬆很多。」名井笑著,順手拿起桌上的日曆看,俞定延回來的那天被她用紅筆打了個三角形。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周子瑜努力維持鎮定,但她必須承認自己在聽見俞定延的名字時整個人都不能再保持冷靜。俞定延是一個強大的對手,就連周子瑜自己都曾經認證過,她可能是有機會給名井幸福的人。可是現在名井是她的女朋友,說什麼她都不會把名井的幸福交出去。
「我差不多要掛了,愛妳,掰掰。」
「嗯,掰掰。」怕被診間外的人聽到,名井匆匆道別。
掛掉電話的名井鬆了一口氣,要是被周子瑜知道自己是趁著等待檢查結果的空檔打給她,不知道又要被碎念多久。每次分享病例時,她都不敢告訴周子瑜最嚴重的,只能挑著一些無傷大雅的說,因為周子瑜總是會去查自己在說的是什麼、多難治,再來推算名井的忙碌程度。
「名井醫生,報告出來了。」櫻田在門後說道。
「好,我馬上去。」名井從位置上站起身,總感覺剛休息沒多久。
果然還是想見子瑜,名井在心裡想著,但她也知道不能這麼任性。她知道按照周子瑜的個性,可能會在聽到她這麼說後就真的從加州飛來,她卻不想周子瑜為她放棄原有的生活。
說的自私一點,因為她不想為周子瑜承擔唐突決定造成的不良結果,而她也絕對不會為了周子瑜做出不理智的決定。她是她,周子瑜也還是周子瑜,她們的愛情並不驚天動地的值得兩人放棄所有。
再說,很快就會見了。名井安慰著自己,忍不住翻到兩個月後的日曆,兩個月後兩人就可以見面了。
街邊銀杏樹刺鼻的氣味揭示秋天的到來,還有動物醫院裡看不完的幼貓們也是。八月來不及發現的小貓,在十月學著爬出窩,一個又一個的目擊證明讓北條動物醫院的醫生們已經在這週總動員三次,就為了把牠們帶回來。
毫無疑問的忙季,但從前這時候名井和北條早已如行屍走肉,如今北條卻能悠哉的一起坐在候診間聊天。
「北條醫生不趕快回診間嗎?」一個帶狗來打預防針的飼主問道。
「有名井醫生,這裡沒我發揮的空間。」北條舉著一旁的狗,隨意回道。
「說到名井醫生,她最近心情不錯欸。」動物醫院的飼主們又開始偷偷討論名井,櫻田也一如往常的加入,「是啊,俞醫生回來真的幫了很多。」
「妳這樣誇我我會不好意思的。」俞定延正巧走出診間,邊查看資料邊加入大家聊天的話題,「發生什麼了嗎?」
「總覺得名井醫生最近常常看著手機傻笑。」櫻田說道。
「一定是交男朋友了吧。」又是一個必定會出現的問題,北條和俞定延只是笑笑的不打算接話。
名井的診間突然開啟,讓其他還想說什麼都人都閉上了嘴。走出門的名井已經脫下白袍,儼然要下班的樣子。
一旁的俞定延從她出現的那刻便盯著名井,北條緊張的坐起身,「名井醫生,去哪?」
「接機,昨天和你說過了,朋友從加州回來。」名井說完話到推開門不過間隔三秒,誰都沒見過她這副著急的模樣。
「真的只是朋友嗎?」飼主們摸著下巴思考邊說道。
大概不會只是朋友,俞定延在心裡想著。有些嫉妒、有些不甘,也有些終於鬆了一口氣,像是完全死了心。她比誰都更明白,被這樣的名井喜歡上是多麼幸運的事,而她這輩子的運氣卻只能撐到和名井相遇,無法讓緣分延續直到相愛。
出境的大廳前站著許多人,大家都和名井一樣在等著從遠方回來,或是短暫拜訪的親友。他們手上拿著浮誇的接機招牌,深怕被接機的人會找不到他們,但對於從人海中找到周子瑜這件事,名井蠻有自信。
她想像過周子瑜回來日本的場景,推著兩個28吋行李箱出境,大概戴著墨鏡和帽子,自成人群焦點。名井沒和誰分享過,但她總覺得路邊在看著周子瑜的人都想擁有她,下一秒她又覺得自己太白癡,才會把陌生人當假想敵。
不過不管事實如何,名井都覺得周子瑜是個值得讓人擔心的對象。另一個該擔心的事關於喜歡,她的目標是在見到周子瑜那刻和她說。但隨著時間過去,卻總是不見熟悉的身影,名井有些擔心,焦急的看著手機上的時間,確認自己沒有記錯日期和降落時間。
「等人嗎?」一個聲音從名井背後響起,並在她反應過來前親吻她的臉龐。
「旁邊很多人。」名井敲了一下周子瑜的手臂表示抱怨,儘管效果不明顯,「妳怎麼從那裡出現?行李呢?」
「喔、對了。」周子瑜才想起,朝著遠方指,「我剛好跟她同班飛機。」
穿著輕便的孫彩瑛站在遠方,在看見周子瑜指著自己後和名井揮了揮手。如果周子瑜剛剛先在飛機上提起她和名井在一起的事,她就會少震驚一些,當然也可能不會有影響。誰會想到這兩人最後會走到一起?至少在她們曾經相愛的每一刻,對於愛情的盡頭都始料未及。就像孫彩瑛那時不認為自己會沒辦法和名井走到最後,名井也從沒想過她和孫彩瑛最後的結局是分手。
「妳要怎麼回去?」名井拉過周子瑜請孫彩瑛幫忙照看的其中一個行李箱,邊向她問道,「妳先生開車?」
「嗯嗯。」孫彩瑛搖了搖頭,「他還在準備期末這次不會回來,楨勳晚點到。」
「那我們就先走了。」名井下意識的牽住周子瑜,「週六婚禮見。」
回程的車上一如往常的安靜,空氣中飄著淡淡地屬於名井的香氣,還有日本空氣裡一股特殊的氣味,這些瑣碎的瞬間都讓周子瑜感到幸福。
她是戀家的,她為自己下了這道註解。周子瑜始終貪戀著和名井一起成長的這塊土地,只是她在離開後才曉得。
很多過去理所當然認為存在的事物,都因為短暫的分離後顯得彌足珍貴,儘管日本太擁擠的放不下她的夢想,卻又寬廣的光是離名井有些距離都令她感到焦慮。
這次她會待在日本幾天,具體天數她沒有告訴名井,全當作驚喜,她知道名井會喜歡。名井難得任性的把剩餘的假期全都放完,她想在周子瑜還在日本時用所有的時間和她待在一起。
說些平時透過電話說會顯得沒誠意的,做些不是實際見面做了沒意義的。
「啊,妳先在這裡等。」名井說完便放下手裡拉著的行李,她打開大阪公寓的門後一下鑽進去,接著在裡面說道,「妳可以進來了。」
周子瑜還搞不清楚名井的想法,只是聽話的按完密碼開門,門敞開的那刻她看見名井張開雙手站在玄關。
「歡迎回來。」名井說道。
「嗯,我回來了。」周子瑜伸手穿過名井的手,將她攬進懷裡。
周子瑜是戀家的,她再次為自己下了這個註解。如果有個辦法能讓她一輩子待在名井身旁,她可以用盡全力去實現。
歷經240多天的再次擁抱,這次能夠更熟練的去靠近彼此。名井的唇微啟,話卻哽在喉嚨,沒辦法明確說出來。我喜歡妳這幾個字,原來是這麼害羞的難以啟齒嗎?
「怎麼了?」周子瑜看著名井問道。
「我不知道。」名井無法直視周子瑜,只能將剛好靠在她肩膀上的臉,又深埋進她的肩窩。
周子瑜的眼笑成一條線,或許看見名井不一樣的一面也是和朋友戀愛有趣的地方。原來就算是認識20年的兩人,仍舊可以從每個瞬間重新找到和名井相愛的意義。她微微低頭,剛好能親在名井的額頭上。
名井感受到周子瑜的動作於是將手收得更緊,「我好想妳。」
「我知道。」周子瑜笑說,「不然妳也不會跨過太平洋來到我夢裡。」
週六比想像更快到來,這是繼考獸醫師執照後名井難得的再次感到緊張,剛過七點她便起身準備。
周子瑜撐著頭在床上看旁邊化妝台的名井,說些安慰的話很容易,要她不要緊張、告訴她一切都很完美,但她知道這不是名井此刻需要的。
於是她起床替名井把衣服拿進房間,連同她自己今天要穿的衣服一起。周子瑜看著拿電棒燙有些不順手的名井,接過後幫她把頭髮捲起。雙手空下的名井有些緊張,兩手的大拇指快速的互相交疊。
「不知道做什麼就抱著我吧。」周子瑜說道,「妳今天一定是第二漂亮的,第一名讓給多賢。」
「說什麼呢。」名井又被周子瑜弄得害羞,只能把臉藏進周子瑜的身體。
金多賢不是兩人同輩裡第一個結婚的,但這卻是名井第一次當伴娘,自然是充滿緊張的情緒。畢竟是朋友的終身大事,名井不希望因為自己一時差錯還得她一輩子的回憶便這麼被毀掉。至於周子瑜,她一開始就被孫楨勳委婉地通知,可能會沒有和她身高配合的伴郎,所以……
「我懂,我在台下幫南拍照就好。」周子瑜回應,也有些開心自己不需要站在那,跟一位只會有一面之緣的男性乾瞪眼。
婚禮選在西式教堂,在典禮開始前,名井被帶到伴娘休息室換衣服,周子瑜只能溜到新娘休息室和金多賢聊天。她敲了敲門,「妳看起來像是要悔婚。」
金多賢回過頭發現是周子瑜後稍微緩和了一下表情,她已經分不清是血糖太低讓她整個人有些暴躁,還是太緊的婚紗勒得她喘不過氣,「光憑婚禮那麼累這點,我這輩子只會結一次婚。」
「南呢?」金多賢接續著問。
「被妳的伴娘裝扮部隊擄走了。」周子瑜說道,拿出手機替金多賢拍了幾張照,「楨勳看過了嗎?他一定很想知道妳現在是什麼樣子。」
「待會兒不就見到了。」
「我跟妳賭100美金,他等等看見妳一定會哭出來。」
「不可能吧,試婚紗那天、」金多賢說到一半突然被打斷,一群穿著禮服的女孩子衝進休息室,周子瑜在旁邊聽著她們的對話知道她們都是金多賢的大學同學。就這麼待著她也有些插不進話題,在人群後擺了擺手通知金多賢後便走出房間。
趁大家都在新娘休息室裡圍著金多賢聊天的空檔,周子瑜穿過其他在走廊上忙著拍照的伴娘,她來到隔壁給伴娘休息的空間,裡面只有名井一個人安靜等著開場。
「一切都還好嗎?」周子瑜說著,從名井身後抱住她。在這個大家都幸福的場合裡,她偶爾會不小心感到孤獨,需要補充一點女朋友的氣味才能提醒自己是被愛的。
「本來很冷,現在不會了。」名井笑著拍拍周子瑜靠在她肩膀上的頭,「不去外面坐著看開場嗎?楨勳熬夜剪的影片,聽說還有妳。」
「想和妳待在一起。」周子瑜悶聲說道,「妳見過伴郎了?」
「試衣服的時候看過幾眼。」
「帥嗎?」
「不醜,但吸引我的只有美麗的事物。」名井摸了摸周子瑜的臉,喜歡她在自己身後撒嬌的樣子,只可惜她們不是能在大庭廣眾下相愛的關係。在美國的機場吻別已是極限,回來日本或許連擁抱都無法讓人接受。
隨著外頭聲音逐漸吵雜,來往的腳步聲變得頻繁,名井又拍了拍周子瑜放在自己腰際的手,「妳該去座位上等著了,小心第一排被搶走。」
「妳知道我沒有什麼不能被搶走的,除了妳。」周子瑜開著玩笑,但很明顯名井的表情不認為這有趣,「好啦好啦,我要走了。典禮見。」
周子瑜沿著長廊離開休息區,教堂的座位陸續有人入座,但門口卻有一個顯眼的身影在等人。孫彩瑛站在弟弟旁邊打電話,像是在想辦法的樣子。
「Hey, yo. 新郎和新郎家屬。」周子瑜想開個玩笑讓孫楨勳放鬆,卻在看見他轉過來的臉後又默默閉嘴,「發生什麼事了嗎?」
「有個伴郎遇到交通事故,短時間到不了。」孫彩瑛說道,「他還不知道怎麼跟媽講這件事,我這裡也臨時找不到人幫忙。或是…..」
名井覺得有些奇怪,已經到了婚禮預定開始的時間,伴娘們卻還待在休息室裡,也沒有人來通知她們出了什麼事。又過了一陣子才終於有人讓她們趕緊出去,等站到定點名井卻發現本該站在她身邊的伴郎已成了別人。
「妳怎麼在這?」名井小聲問道。
周子瑜笑著指腿上略短的褲管,她知道憑著她和名井的默契,名井一定可以知道是那個比她矮上五公分的伴郎突然來不了,才換她代替他上陣。但隨著背景的管風琴響起,她們也沒有機會再去確認是否心意相通。
周子瑜和名井作為第一對伴郎伴娘首先踏出場,踩在紅地毯上的觸感很柔軟,周子瑜有種她會記得一輩子的預感。或者該說,和名井經歷過的所有事,從沒有一刻曾讓她像現在這般感到滿足。
時間變得很慢很慢,她看見名井太太和名井醫生發現她們,名井太太吃驚地張大嘴,又趕緊用手遮住。周太太和周先生坐在他們的旁邊,機靈的周太太馬上拿出手機替她們拍照,周子瑜只差沒停下來擺姿勢。
一切都讓人幸福的想暫停在此刻。
「南。」周子瑜小聲喊著,用著只有名井能聽到的音量,「我覺得、我好像真的很愛妳。」
名井還未來得及答覆,兩人已走到紅毯底端,分別站上兩側的階梯。在一對又一對伴郎和伴娘出場後,終於輪到披著頭紗的金多賢。如同周子瑜打賭的那樣,孫楨勳果然在看見她出場的那刻開始流淚。
周子瑜笑著抽出西裝外套上不屬於她的手帕,要孫楨勳趕緊在金多賢走到這前把臉擦乾淨。她可以理解孫楨勳的感覺,因為就在她剛剛和名井一起走上紅毯的那刻,她竟也感到有些哽咽。
她從來沒有和名井做過永遠在一起的承諾,那樣的未來太遙遠,她也沒有自信能夠做到。但就是在每個午夜夢迴時,她都渴望有個人能緊緊抱住她,從身體直至她的靈魂,從她屈指可數的優點直至她罄竹難書的罪孽。
戀愛什麼的,在那個人離開後周子瑜就沒再想過,遑論婚姻。可如果是認識了20年的她們,是不是有可能讓周子瑜從此有些期待。
在神父面前愛侶交換誓約,親吻過後他們笑著牽手走出禮堂。觀禮的人們站在階梯下,還有準備接捧花的伴娘們,名井卻是遠遠的躲在周子瑜身後不想參與。
「不去接嗎?」周子瑜問。
「去年拿過一次了,把機會留給別人吧。」名井說道。
「大家都是公平競爭,哪有什麼留不留。」周子瑜推著名井加入隊伍,自己則雙手抱胸站在一旁。
看著周遭的人,名井有些沒自信能搶到,可如果真的沒有接到,她總覺得自已會非常不開心。現在的名井多少和一年前不一樣了,一年前的她沒有背負著非得和誰結婚的想法,捧花也只是剛好落在懷裡的意外。但今天周子瑜在場,她竟燃起了她血液裡的勝負慾,不想讓周子瑜失望。
就在旁邊的人還在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如何搶到時,金多賢一個突襲向後拋出捧花,黃粉相間的花束在天空滑過,不偏不倚地落入金多賢心中的人選。
那一剎那捧花再次來到名井手裡,大家的眼神瞬間集中在名井身上,讓她害羞地有些不知所措。知情的孫彩瑛反倒明目張膽的盯著周子瑜,看著她開心笑著。孫彩瑛知道如果是周子瑜,那名井不可能不幸福,至少比起和她會有更好的結局。
名井轉過頭,周子瑜的視線從來就沒離開過她,這或許就是名井為何總能在人群中發現她的原因。
「拿到了。」名井的聲音被人群的掌聲淹沒,周子瑜沒聽見卻讀懂了她的唇語。
「太好了。」周子瑜回應。
熙攘的人群在典禮結束後各自散去,她看著名井拿著捧花跑向自己。這一刻若真的有神明,作為一名不夠虔誠的信徒,周子瑜仍想祈禱。
請讓我愛她。
「外面雨真大。」櫻田看著窗外說道。
「妳住樓上,有差嗎?」北條回應道,邊捧著熱茶在候診室的沙發休息。等名井這台手術結束今天就算打烊,他正在享受下班前的美好時光。
「我是擔心名井醫生好嗎。」櫻田不以為然,「不知道手術結束前雨會不會停,她今天不是開車來的。」
「就算雨沒停,傘大概也會自己來吧。」俞定延說著,便往北條身旁的空位坐下。
下一秒動物醫院的門被開啟,一切都如俞定延預想。似乎這個人會在這時候出現,都是已經安排好的事。
穿著大衣的長髮女人在玄關抖了抖傘後收進傘桶裡,她提著保溫袋走近沙發放到桌上。
「她還在手術中。」俞定延告訴周子瑜。
「我知道,南有跟我說。」周子瑜回應,拉來一旁的板凳坐在北條和俞定延的對面,「大家還沒吃晚餐吧,這是我下午燉的牛肉。」
得體的讓人有些刺眼。俞定延不確定是不是因為自己已經知道周子瑜和名井在交往,所以才總有意無意的認為周子瑜在釋放警告訊息。一旁的北條和櫻田倒是不怎麼在意,拿著餐具就圍著在桌子旁邊等待餵食。
「那妳晚餐吃了嗎?」俞定延問道。
「沒關係,我等南一起回家吃。」周子瑜隨口回應。
「妳們兩個感情真的很好,我和小學同學都沒有聯絡了。」一如既往不在狀況內的櫻田,「妳們甚至還能住在一起。」
「因為我們、」周子瑜剛說道一半,俞定延突然從座位上起身。
「休息室還有一些昨晚煮的東西,不如子瑜跟我一起去看看吧。」俞定延示意,周子瑜於是跟著她走。
走進休息室,俞定延便把門關上。這是名井第一次發現她吃藥的地方,但她現在已經不需要了,這也成為她和名井少數擁有的共同回憶。
作為沒能和名井在一起的人,她仍有遺憾,放手的同時,俞定延想知道周子瑜最近的情況。某些程度上她們是相似的,無法愛著自己,卻渴望去愛著誰。
「妳最近還好嗎?」俞定延邊檢查冰箱邊說道。
「很好,我很好。」周子瑜警戒的回答著。
「南知道嗎?妳去看病的事。」俞定延問道,此刻兩人的身份不是同樣喜歡名井的情敵,她只是很輕很柔的問,希望周子瑜好,希望世界上的大家都好。她曾經是病的那麼嚴重,那些痛苦有多難承受,她不希望再有更多人瞭解。
「她不知道。」周子瑜自豪的說,「不過我也不需要再看病了。」
「真的?」俞定延感到驚訝,「怎麼好的?」
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世界裡,過去只有周子瑜和自己的聲音。她以為香菸讓她情緒沉澱,讓她習慣一個人的生活,讓她感覺不到生活的痛。
不過那都是假象。
她只是上了癮,又脆弱的無法自己去揭露事實。她以為是將生活的痛苦轉移到雲霧裡,殊不知下一口又吸回肺嗆,灼熱的讓人燙傷。那從來就不是療癒,而是魔鬼為了引誘她上當,不斷丟出的毒藥。
名井的出現打破了這個規矩,從此有人聽她說說無聊的事情。拖她從只有一個人的世界,來到名井搭起的小壁壘。周子瑜開始明白生活本來就是痛並快樂著,令人疼痛的生活,卻有名井的存在讓她快樂。
戒掉一個習慣可以透過培養另外一個習慣來取代,名井成為了她新的癮也成為了她的治癒,但只要有她一個人知道便可以。她尊重名井的所有決定,大張旗鼓地宣告戀愛關係是一個選擇,不過不夠勇敢的她們現在就暫時將關係停留在兩人之間。
「那是秘密。」周子瑜最後選擇這樣搪塞俞定延,「只是找到適當的藥引。」
門外傳來名井走出手術室的聲音,周子瑜朝俞定延點了點頭後便離開休息室。她們本該是在外頭保持距離的關係,周子瑜卻在想到俞定延在後面看後,忍不住攬過名井的腰。那是屬於她的名井,周子瑜不可避免的幼稚讓她總想著和身旁的人炫耀她和名井的關係。她要那些人羨慕,且準確的因為她擁有名井而羨慕自己。
「幹嘛。」名井看著周子瑜面無表情說道,但也沒把她的手撥開,反而順勢躺進她懷裡。一天太漫長,生活太疲憊,至少讓她在最後不需要費心處理形象。
「在等妳一起回家。」周子瑜說。
「妳們感情這麼好,以後的男朋友一定會吃醋吧。」櫻田又說道。
俞定延明白兩人的關係,本來想說些什麼緩和氣氛,至少不讓周子瑜和名井尷尬。她懂得那種感受,明明就是情侶,卻總是被身邊的人當作朋友,真想解釋又發現沒辦法簡單說明,因為他們不會懂。
可周子瑜比她想像的更堅定,「那南只要永遠跟我在一起就好了。」
「真羨慕啊。」櫻田又哈哈笑著。儘管周子瑜話再多再曖昧也抵不過她心裡的既定印象,或是她下意識友善地將她們的關係當作自己誤會。櫻田沒理解周子瑜的暗示,到離開都沒有發現。
「剛剛在動物醫院的事抱歉,我好像太幼稚了。」周子瑜開著車,兩眼盯著前方道路讓她沒辦法分神看向名井。車內只能聽見雨滴落在車頂,還有雨刷反覆左右的聲音。
名井沒出聲反應讓周子瑜有點緊張,下一秒她感受到名井把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回家再說吧,我累了。」
「嗯。」
周子瑜多少認為她和名井與雨天有些淵源,她和前女友吵架後複合便是在雨天,撐著的傘還是名井借她的,明明那天也是名井和湊崎吵架的日子,名井先想到的卻是周子瑜的事。
周子瑜習慣了名井總喜歡犧牲自己,好像把這當作神聖的事,她也知道這是名井和湊崎常有矛盾的主因。這半年多的戀愛她體會更加深切,名井好像把自我犧牲當作樂趣,就像是全世界最看不慣幸福的就是名井自己。
她從沒想過名井會特地和她商量公布戀愛關係和公眾場合的親密舉動,那時她才知道在名井心裡覺得這些事都可能造成社會困擾,所以她才選擇保持低調。這是周子瑜從來沒想過的,她並非沒遇過不友善的人,前女友的媽媽就是其中一位,和名井在餐廳遇到的情侶也是,只是她都當那是世界注定要有的反派角色而已。
或許櫻田並不是對她們這種人友善的那群,所以南才會反應這麼大,周子瑜在心裡默默為名井的情緒解釋,並且制定了一份讓名井開心的計畫。
車子回到公寓,名井和周子瑜從地下停車場一起坐電梯上樓。她們喜歡在沒人的電梯裡偷偷牽手,那是有些公開卻也不完全公開的場合,滿足了她們想讓人羨慕的慾望,也讓名井覺得自己維護了社會觀感。
電梯過了一樓後通常就不會再有乘客,那時她們就不必再膽戰心驚的隨時注意在有人進門時要馬上鬆手。回到名井住的樓層,周子瑜微微晃動著兩人牽著的手,像是撒嬌似的希望名井消消氣,一邊走向名井的門前按下密碼鎖。
進到客廳,她遵循著名井的習慣,一起洗乾淨手、換上家居服,再一起窩在沙發上。名井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她要周子瑜躺下來,周子瑜於是聽話的照做。
名井大概把她當成RAY了,周子瑜偶爾會這麼想。她雙手疊著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等待名井的手落在她頭上一下一下梳,但名井沒有這麼做。
她將長髮勾到耳後,低頭親在了周子瑜嘴上,這倒是很新鮮。周子瑜雙手拉住了名井的脖子,捨不得她走,直到兩人都滿意為止。
「好點了?」周子瑜問。
「本來就沒有不好。」名井回應。
「是嘛。」周子瑜並不認同,她知道剛剛在車上名井心裡肯定在和自己鬧彆扭,只是回家的路上她自己默默氣消,又默默後悔自己在車上說的話有些刻薄。但周子逾沒有戳破這點,她拉過名井的手在嘴上親了親,覺得氣消就好。
「妳會覺得我不夠愛妳嗎?」名井提問,這問題有點害羞,問出口的下一秒她就後悔,只能結巴的狡辯,「因為妳很常說、說。唉,就是、感覺、妳好像比較常表達妳對我的想法。」
「像是我愛妳嗎?」周子瑜直接說道,簡直太不含蓄,讓名井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反應讓周子瑜有些欲罷不能,她又反覆說了幾次,「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
「好啦,我知道了。」名井雙手遮住周子瑜的嘴,又被馬上拿開。
「妳應該要再更驕傲一點,妳可是名井南欸。」周子瑜說,「妳很棒、妳很好,而且我知道妳很愛我。至於有沒有說出來大概也不重要吧。」
「我不曉得。」名井的聲音變小,聽起來有些害怕。周子瑜從沙發坐起來,她靠上椅背後拉過名井,讓她整個人縮成一團時能靠著自己。名井可以感受到周子瑜的體溫,從她們牽著的手、頭靠著的胸,從所有碰觸到周子瑜的身體部位傳過來。
「奔跑的人跌到後一定會在下次起跑前想起過去跌倒的經驗而畏懼跑步,可是妳已經慢慢啟動了,現在沒有用盡全力衝刺也沒關係,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周子瑜安慰道,「在那之前就讓我來說吧,我愛妳。」
時間進入11月後,再沉浸在戀愛的幸褔感裡名井多少也覺得有點不對勁,她看著已經在日本待超過一個月的周子瑜,不明白大學教授這麼長時間不待在學校工作是被允許的嗎?
「妳現在該不會是無業遊民吧。」名井在早餐時間突然問道,嚇得周子瑜咳了三下。
「當然不是。」周子瑜解釋道,似乎明白名井的想法,「我和其他老師說好了,我上前半學期,他負責後半學期。」
「所以妳會在這待到什麼時候?」名井問到,又意識到這樣太不委婉,「我的意思是,妳什麼時候回美國?」
「至少能待到跨年後,接著就看下學期的安排了。」周子瑜笑了笑,覺得兩句沒太大差別,但她能明白名井的意思,「對了,學校剛好找我去分享,妳能陪我一起回去嗎?」
「什麼學校?」名井問道。
「當然是聖心女,我們偉大的學生會長大人。」周子瑜牽著名井放在餐桌上的手,高中時的回憶一下灌進腦袋裡。那時的她大概不會想到有天她也會和名井,以戀人的身分再一起回去。
回去聖心女的日子很快就到,名井這次是特地請假陪周子瑜一起,這對動物醫院的人來說太過衝擊。傳說中的名井醫生在這工作後從來不放假,今年卻一連把所有年假放完,甚至還多請了一天事假。
「你說名井醫生沒在談戀愛我是不信的。」櫻田在櫃檯說道。
「如果我說妳見過她的戀愛對象妳信嗎?」俞定延吐槽。
另一邊,名井和周子瑜提早吃過午餐後便開車回到兵庫。她們站在熟悉的大門前,卻升起莫名的恐懼。現在思考這個問題有點晚,但一般人會為了陪好友回母校分享,特地請週三一整天的假嗎?
但的確是太晚想到這個問題,久未見的五十嵐校長早已站在門口,她沒想到除了周子瑜,名井也會一起出現。
「我來幫她拍照的。」名井自顧自的解釋道,刻在骨子裡的好學生基因又被喚醒。五十嵐顧著寒暄根本不在意名井為何和周子瑜一起出現,她拉著兩人繞著在新校舍介紹,只想展示自己這幾年的豐功偉業,最後便帶她們到禮堂,周子瑜和名井被安排在休息室等待。
「她還是沒變啊。」周子瑜看穿名井的想法,拉過她的手,「不要介意。」
周子瑜知道名井一向不喜歡五十嵐,從前的虛應故事都是為了讓校園生活好過。儘管現在不需要再配合五十嵐,名井卻還是習慣的繃緊表情,明明她和周子瑜也不會因為五十嵐發現而被拆散。
在這令人不放心的環境,兩人的行為還是有些拘謹,掌心互相摩挲是她們能做的最親密舉動。周子瑜剛想和名井聊聊高中的事,下一秒便聽見門口的呼喚,提醒她該到舞臺邊準備。
於是周子瑜和名井透過休息室和舞臺間的小門走往舞台的布幕後面,周子瑜拿過麥克風後走向舞臺中央,名井被安排在旁邊的座位上,在這裡她可以清楚看見周子瑜的背影和臺下學生。
「我來算算啊,17歲是幾年前的事。27、26、25、24、23。」周子瑜用沒拿麥克風的那隻手搞笑的折著手指,「等等,我的不夠用,這位同學可以借我一下嗎?」
周子瑜對著主持的司儀說道,接著又繼續數,「22、21、20、19、18。哇,沒想到十年前了。」
臺下的學生因為她誇張表情笑著,名井再一次感受到周子瑜有多適合當老師,一下就把學生的目光吸引住。
周子瑜輕描淡寫的帶過名井也不知道的挫折,接著說到如何選擇出國,如何選擇學校。十年的歲月在一個小時內說完,但關於真實的原因周子瑜沒有細說,對於這群高中生而言,或許真相刺激的讓人無法接受。
全場只有名井和周子瑜知道,她是因為前女友突然離世才決定離開,周子瑜卻被五十嵐包裝成一個勇敢追夢的女孩,瞬間成為學妹們追捧的偶像。
「還有人要對周學姐提問的嗎?」五十嵐滿臉笑容,似乎覺得教出這個學生於有榮焉,名井卻只覺得她噁心,把周子瑜一個人的努力當作她的成果。
偌大的禮堂裡靜默了五秒,終於有個女孩子舉起手,「想問周學姐沒能在日本完成高中學業有什麼後悔的地方嗎?」
「謝謝同學提問。」周子瑜拿起麥克風說道。
「要說後悔我認為是沒有的。或許每個決定從未來往回看,不見得是最有智慧的選擇,但我認為已經是當下最好的,因為我們永遠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可若要說我最遺憾的地方,大概是沒機會在畢業典禮那天,穿制服和朋友拍最後一張照吧。」
分享比想像中更快結束,學生們回到教室繼續下週學園祭的佈置。周子瑜和名井告別了五十嵐,請她給她們一點時間好好回憶以前的的時光。
下週就是學園祭,走廊上時不時就走過一大群扛著紙箱的學生。名井和周子瑜要混跡其中,也只差一件校服而已。
她們像從前一樣並肩走在校園裡,這次名井不再急著趕往圖書館或是學生會辦公室,周子瑜也沒必要為了避開她的瘋狂迷妹在校園裡到處跑。
「妳最遺憾的,真的是沒和朋友一起拍畢業照?」她們走過連結走廊,名井看著操場上的學生問道。
「理智上來說是的,但如果不理智一點……」周子瑜低頭,悄聲在名井耳邊說道,「沒能和妳穿著學校制服談戀愛也蠻遺憾的,差點就能制服到婚紗。」
看著名井表情有些難過,周子瑜連忙揉了揉她的頭,「我開玩笑的,妳那時候不也有女朋友嗎。」
周子瑜本來只是想搞笑,並不真的要引起名井的愧疚,見名井哭喪著臉周子瑜有些手忙腳亂。
「沒事啦沒事啦,下週學園祭我們也能穿制服回來啊。」周子瑜環住名井的肩膀,想給名井更多安慰。若能擁抱她效果一定更好,可這已經是兩人在外面能做的最親密舉動,「不然我去跟學妹借件制服,我們等等在學校裡面拍個照?」
「好啊。」名井的回答出乎意料,這可不是周子瑜印象裡總是正經八百的人會說出來的話。名井斜著眼看周子瑜,似乎也在測試周子瑜能不能做到。
其實就算周子瑜是隨便說說的她也很開心,她知道周子瑜說的是對的。那時的她有湊崎,周子瑜也愛著其他人,兩人本就沒機會穿著制服戀愛。她只是突然有些貪心又幼稚,想測試周子瑜對她能付出到什麼程度。
「那……」
名井還是低估連金多賢都覺得煩人的喜歡,還有周子瑜剛剛的分享吸引到多少粉絲,她們只問了第一間教室就借到兩套制服。
她們找到一間空著的理科實驗室。拉上窗簾,周子瑜驕傲的舉著制服裙要名井趕緊換上。那一瞬間,那位全校都認識的風雲人物又和現在的周子瑜重疊在一起。
「妳不怕被老師抓到嗎?」名井擔心的問道,但還是乖乖地脫下上衣。看著周子瑜毫不掩飾的盯著自己,她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妳也趕快換吧。」
「我知道。」周子瑜傻笑著,拉下名井的手。
兩人把手機架在黑板前的第一張桌子,拉開講桌後並肩站在前面。黑板上被她們用粉筆裝飾了畢業快樂的字樣,還有許多希望對方功成名就的祝福。在倒數最後一秒,周子瑜牽起名井自然垂放的右手。
其實她也不真的對沒在高三那年和名井拍畢業照感到遺憾,從現在的視角來檢討過去是一件愚蠢的事。就算她和名井那時都單身,周子瑜也無法斷言她和名井會在一起。
許多事情都是後來才發生,於是愛意逐漸堆疊成了藏不住的樣子。兩人那時也都不夠成熟,太早的相遇終究是悲慘結局。
周子瑜來到手機前,看著剛剛拍的照片,頗為滿意,「要再拍一張嗎?」
「嗯,好啊。」名井回應。
周子瑜又設了一個十秒定時,兩人重新站回黑板前這次手老早就牽住。倒數三秒,名井突然側過身,扣住周子瑜的頭朝她微傾,接著踮起腳尖在周子瑜臉頰一親。
這一刻的名井是自私的,她甘願為世間大愛成為殉道者,但若大愛要她放棄周子瑜,她無疑將於世間為敵。
周子瑜的嘴角微笑,在確認這張照片拍好後雙手攬過名井,精準的吻在她的雙唇。要說她人生最近後悔的事,大概是沒用另外一台手機同時按下錄影。
有好一陣子名井看到聖誕燈飾都會害怕,討厭才12月的第一週商家就急著營造聖誕氛圍。當大家以為結束一段感情就僅僅是關係發生變化,卻沒想到這也意味著習慣、喜好、生活還有很多很多都會跟著變化。她的聖誕節發生過太多事情,這可不是一句聖誕快樂就能解決的創傷。
得多虧她學會開車後自己開車上下班,安全駕駛的本能讓她把注意力從街上的聖誕氛圍轉移到四周的來車和行人。
另一邊,周子瑜在經歷忙碌的一週後,終於將成績計算完畢交了出去,開始了她身為大學教授的短暫假期。聖誕長假她不會去吵同事,當然她的同事也不可能來吵她。她現在每天的樂趣就是煮一頓豐富的早餐給名井,接著開心的送她出門上班。
下學期的上課方式已經討論出來,幾經協商之後學校似乎找到辦法讓她留在日本也能擔任教授。但周子瑜決定把這件事當作秘密,之後再告訴名井。況且她還得先安排出下學期的上課內容,這件事也還未完全確定。
到了假日,兩人喜歡臥在家裡哪都不去,東摸摸西摸摸,時間也蠻好打發的。周子瑜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發現已是晚上六點便自覺的從床上起身,撿起地板的睡衣穿上。
她接著跪在床邊,在名井頭上親了一口,又替她拉了拉被子,蓋住露出的肩膀,「妳再休息一下吧,我去做晚飯。」
「嗯。」名井的聲音從被窩裡傳出來表示聽見,但通常沒過幾分鐘她也會穿上睡衣走向廚房。
周子瑜喜歡名井撒嬌的樣子,明明愛睏的要死卻堅持趴在她的背上。當她雙手擁住自己的那刻,周子瑜明白自己是被愛著的。
「妳今年什麼時候要去看志效。」名井問道,那是一個好久沒人提起的名字,周子瑜差點以為自己要忘記。和那些她討厭的人一樣,忘記曾經有個生命為爭取自由熱烈反抗,「要不明天吧,我已經請好假了。」
「嗯。」周子瑜點了點頭。
去探望朴志效的事情和下學期的課程內容有些相似,都被周子瑜暫時擱置。或許是這些煩惱太過現實,而周子瑜還想沉浸在愛著名井的世界裡。
名井主動提議開車,她想讓周子瑜能在副駕上好好整理情緒,因為對兩人而言這天格外重要。或許有些人不相信人死後的世界,但至少於名井和周子瑜來說她們都深信不疑,而且她們都得和朴志效好好交代一些事。
一路上兩人沒有太過親密的舉動,周子瑜只能在強風吹過時揉一揉名井的手,確定她不會太冷。她們各自提著一些要送的禮物,爬上周子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她熟練的進行簡單的清潔,接著放下一些糕點在朴志效的墳前。
名井站的有些距離,遠遠的雙手合十也用自己的一套方式在祭拜。她知道朴志效於周子瑜的重要性,那不是外人能插手的部分,即便是她也一樣。在朴志效的時間線裡,周子瑜還是屬於她的,名井認為有些事還是需要得到朴志效的同意。
名井也忘了是從哪個瞬間開始。
什麼是永遠?什麼又是愛情的盡頭?在和周子瑜相愛後名井又重新開始思考這些浪漫的問題,這世上似乎沒有人對這些名詞有準確的定義。
俗套一點,人們說那是婚姻。
當愛著某人到極致時,開始思考和她進入婚姻是不可避免的事。名井愛著前任們熱烈時,也曾寵溺的喊她們老公老婆,可那並不是真實。
真正的婚姻,建立在白紙黑字,建立在真實的承諾。名井拍了拍側背包裡的戒指盒,幾乎是和周子瑜拍完畢業照的隔天她就決定好這件事。
她仍舊有點害怕,太多挫敗的經歷讓她沒辦法輕易相信愛情,誰言婚姻後即是永不分離?可這灌滿了整個胸腔的愛意,名井也不知道有什麼更好表達的方式。
周子瑜在前方坐著和朴志效敘舊的同時,名井也原地跪在地上,她虔誠的和朴志效祈禱,希望她能同意自己愛著周子瑜這件事情。
原諒我狡猾的提出這個請求,但若是妳同意,請刮起一陣強風,將我身後的樹葉吹落,名井在心裡說著,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名井又重複說了幾次,直到周子瑜站起身,她卻等不到整個冬季裡最不缺的強風。
周子瑜轉過頭走向名井將她扶起來,笑道,「和她說什麼那麼認真?」
突然,一陣強風終於吹來,散落了滿地樹葉。要說名井不想哭是假的,她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她抽出周子瑜本來握著的雙手,顫抖著又單膝下跪,「我剛剛問過志效了,但我現在想知道妳的想法。」
名井打開紅色絨布的戒指盒又說道,「接下來的日子永遠在一起吧,一起走到愛情的盡頭,可以嗎……?」
周子瑜並非沒想過這樣的情形,只是沒想到會是這麼發生。她想哭的情緒不亞於名井,兩手忙碌著不知道先抹掉名井臉上的淚水還是自己的,最後雙手沾滿了彼此流出的眼淚。
說名井是她的愛人,那或許有些低估名井的影響力,她是藥和救贖,為周子瑜不堪的人生引進一道光。她不如名井大愛著可以為世人犧牲,但若為了名井失去生命,那不需要太多時間思考便能同意。
「妳知道我剛和她說了什麼嗎?」周子瑜笑著將名井抱住,「我告訴她說,請讓我愛妳,永遠愛著妳。」
山坡上又刮起一陣大風,讓本來蹲著的周子瑜一個踉蹌往後倒,拉著名井一起跌進她的懷裡。兩人相視相視而笑,笑得來不易的相遇與相愛,笑刻骨銘心的錯過與傷害。
我愛妳,無論是黑夜或黎明,直到萬物枯萎的暖春,開始下雪的盛夏,櫻花盛開的晚秋,落下午後雷陣雨的寒冬,那時愛才可能停止。
以下不是正文:
作者說六月中會發出來,那應該只要六月二十號前大概都算六月中吧😏
其實重點是作者也不太確定怎樣的結局算是完美,只能說最後挑了這個版本呈現,可能是某些人心裡期待的那種,也可能不是。
有看《初戀篇》的人應該就知道,作者說這一個系列是用來紀念作者過去那些對象的。寫完也不真的能放下吧,只是希望從此能好好睡上一覺。
一開始在寫的時候就預想了四個故事大概對應四種情境:不對的時間遇到不對的人、對的時間遇到不對的人、不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寫得符不符合大家心裡都有個答案,想分享的可以和作者說說你的想法,想罵人的去別的地方罵,不然作者玻璃心會碎。
作者在每個系列都會選一首歌當做主軸,通常劇情會圍繞著進行,不過完結篇的時間拉的太長,作者中間歌也換過幾次。
一開始聽的是胡凱兒的《菸癮》,或許是這樣才設定子瑜是個偷偷抽菸的人。裡面有句歌詞說道:
其實在那之候的日子也不算壞,沉溺在幻覺裡消磨夜晚
只能說,深得作者心。
很多時候生活總是這樣,不上不下的。以為多努力一點就可以突破極限,事實上卻是少努力一點就要被其他人追趕過去。
愛人、事業,或許也都可以這樣比喻。
說到作者在完結篇裡拋的另一個問題,究竟什麼是愛情的盡頭。與其想像是愛情最後的樣子,或許可以想像成愛情最好的樣子。
作者的想像是可以每天在家工作,等著老婆下班回來。或許時機到了可以商量有個孩子,然後把他養育成毫無偏見又十項全能的大人。
不過也有可能婚姻不長這樣,歡迎打臉。
這也和作者的故事有關。一部愛情電影裡,結局停在哪邊往往就代表了這部電影是喜劇還是悲劇,要說這個系列的前三部是悲劇嗎?這麼說可能也有些偏頗,停在某個時間點或許就是喜劇了。而完結篇就是喜劇嗎?或許結婚後還會有更多困難。
作者在寫的過程看了一部電影,叫做《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作者不會說它是拍的最好的同志電影,但裡面有些情節對於作者來講真的是生活重複上演。
作者很開心至少在前面幾個對象後,家人們已經理解作者喜歡女生這件事情。那對後來的對象而言,或許只要一起陪她說服她的家庭就可以。
作者想說的是,其實兩個相同性別的人結婚仍舊不是那麼簡單的事。真正的平權是大家都不再積極討論,因為早就習以為常。
當然,如果只是進來嗑CP的大概不需要這麼真摯的討論,還是希望大家開心就好。
最後的結尾是改編自作者最喜歡的一首漢樂府《上邪》。有些人可能認為這樣的愛深沉的讓人窒息,但或許這也是種病態的浪漫。
老樣子,感謝各位讀者今天來看文,祝福各位讀者都有美好的一天,也日常為孩子們健康平安快樂幸福祈禱。
作者理想的下次更新是本週五,大家可以回來看看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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