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會吧，畢竟我是獸醫。」
發佈日期： 2023-03-09
餐車旁的客人比金多賢剛回來時又更多，一排客人整齊的排在收銀機前，等著金多賢替他們點餐；點完餐的客人順著人流，站在孫楨勳和瓦斯爐前，看著他手法俐落準備餐點；另外還有一些人偷偷繞到車子另一頭，想看看在備料區的周子瑜。
「哇，生意超好的欸。」平井喊道，拉著湊崎加入排隊的人潮，名井牽著Ray也跟著排進隊伍。
名井不曉得她們排了多久，只知道湊崎和平井已經在聊今天第12個話題，無論哪個她都插不上或是不感興趣，於是她只能無聊的數著她們說到「欸，妳知道嗎？」的次數。
她得承認湊崎總是和平井比較有話聊，或是該說她有時候不知道該和湊崎聊些什麼，這件事在她們都出社會後變得更加明顯。
湊崎從以前就喜歡在她耳邊說著一些天馬行空的事，有時她會問名井關於外星人入侵地球後的世界，要名井假設自己會不會繼續替外星人的寵物看病。
名井不那麼累的時候會回答。
「會吧，畢竟我是獸醫。」
「那萬一他們的寵物是人類呢？」
名井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
湊崎偶爾也要名井陪著她假設自己上輩子是隻柴犬，否則怎麼有時她會和路邊的小狗心有靈犀。
名井累的時候是這麼回答。
「嚴格來說，前世今生是個謬論。否則怎麼解釋地球上的人越來越多，就算做好事的會投胎成人類，我可不相信有那麼多做好事的生物。」
這下過於理性的反而變成湊崎無言以對。
名井相信會變成這樣的原因都在自己，她也知道自己有時對湊崎的問題太過認真，可戀人間的聊天哪要那麼多證據佐證，或資料參考。湊崎想要的，可能就是她一次荒唐的回答吧。
不過今天的名井就只是單純的不想加入話題而已，她還在氣湊崎遲到好幾小時的事，是因為不想讓平井掃到颱風尾才在見面時強顏歡笑。
這也是她出社會後學到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要輕易的讓人發現自己在生氣，有些人根本不在乎妳生氣的原因，只在乎他們因為你生氣而平白遭受到沒禮貌的對待。
就在名井想著這些地期間，平井和湊崎已經進入今天的第18個話題，是女子聚會的聊天定番，關於單身朋友的曖昧對象。
「桃，妳真的不談戀愛嗎？學校應該也有對妳有興趣的老師吧。」湊崎問。
「湊崎紗夏，妳的很無聊欸。」平井推了一下湊崎，兩人又開心的笑出來。
冷靜的名井和兩人形成對比，可她們也不在意，反正習慣了她對這樣沒有意義的話題不起反應。
下一個就輪到她們，要一個奶油和一個巧克力的法式薄餅，名井不斷的在內心重複著。
「欸，小姐，不好意思，讓我先點一下。」一個牽著吉娃娃的老婦人突然出現，排在名井她們前面。
「奶奶，大家都是排隊點餐的。」金多賢和顏悅色的說服老太太往後排隊。
「我孫子在那裡哭沒看到嗎？」老婦人回過頭看向名井，「小姐也不介意吧。」
聽見收銀機前的騷動，孫楨勳和周子瑜也暫時停下手邊的工作看過來。
孫楨勳的臉色有些尷尬，盯著名井眼神裡有些哀求，希望她別和客人起衝突；周子瑜則是把刀子放下，洗過手擦在身上就要走過來加入金多賢說服人的行列。
「那也讓我先點吧。」一個溫暖的中音迴盪耳際，這樣的形象或許才符合名井對她的印象，而不是剛才在攤位上猶豫的樣子。
牽著愛麗絲逃離夢境的瘋帽客，她怎麼會忘記。
「我也有人在等。」俞定延說完，回過頭看向名井，「要什麼？」
「一個奶油、一個巧克力……」
「好，那再請我一個香草的吧。」
突然出現的客人在俞定延出現後只能摸摸鼻子離開，點完餐的四人和其他人一樣等在孫楨勳的瓦斯爐前，這是周子瑜今天第一次後悔自己堅持只待在備料區，她們四人在說什麼話她是一點都聽不清。
想到這，本來切著香蕉片的刀子又更大力的剁下。
另一頭俞定延和湊崎見面的場景格外像修羅場。
先說說俞定延，現在此刻她更確定自己一開始的判斷，瞬間就推理出湊崎和名井過去交往過最近剛復合；左手戴著手錶是個右撇子；站著的時候朝向身旁的另一個朋友，她大概是湊崎在場最信任的人。
真是有意思，俞定延在心裡笑著，覺得她們的關係複雜的有趣。
她可以從湊崎站著的位置遠近還有方向知道她有多討厭自己，當然最主要還是透過她時不時瞪著自己的銳利雙眼，感受到湊崎不是個會藏起自己情緒的人。
她開啟一如既往地社交本能，友善的對湊崎和平井笑了笑。
「那麼再一次正式自我介紹，我是俞定延，南的大學直屬兼好朋友，最好的那種。」
「平井桃，南的高中同學。」
「湊崎紗夏，南的高中同學。」
喔？俞定延在心底感到意外，沒想到湊崎的介紹只是朋友。
「很高興認識妳們。」俞定延笑說，舉起手上的提袋，「對了，這是犬井先生要我轉交子瑜的，妳再幫我給她吧。」
「欸？俞小姐也認識子瑜啊。」湊崎說著，語氣裡帶著諷刺。
「是啊。」俞定延面色不改，從容回應，「南說過的事，我都記的很清楚。」
俞定延知道自己這樣的回應一定會讓湊崎不開心，可她就是想這麼做，儘管於情於理挑釁湊崎都有些奇怪。
她平常不算是會主動挑事的人，今天第一次有這樣的情緒是在看到老婦人插隊時，而現在是她今天第二次有這樣的衝動。
湊崎的表情果然也變得嚴肅。從在攤位聽到俞定延的名字她就有些煩躁，剛剛俞定延擋在名井前方時她才想起自己第一次和俞定延見面的場景，就是那該死的馬場，當時還有她前女友在旁邊。
她絕對不會相信俞定延那副說詞，什麼好朋友都是假象而已。或是她這麼說的原因就和自己一樣，都是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表明她和女孩子交往過的事實。
兩人間莫名的戰火一觸即發，對彼此都不怎麼有好感。
「南！」提著塑膠袋的周子瑜來到四人周圍，短暫停止不久前的尷尬氛圍，「這是妳們剛剛點的，剛好剩最後一份食材我就做成香蕉的，吃嗎？」
「謝啦。」名井感激地看向周子瑜，接過法式薄餅後分給其他人，「對了，這是定延學姐拿來的。」
名井遞出剛剛從俞定延手上接過的提袋，周子瑜客套的朝俞定延回禮點頭。
關於周子瑜，俞定延從大學時期就常聽名井提起，她也知道她和名井關係很好，絕對是摯友無疑。聽了這麼久她和名井的故事，今天還是她們第一次看見她們一起出現，俞定延覺得頗有趣。
若要把周子瑜看向名井的眼神解釋為友情，那似乎過於真切，她猜想周子瑜心裡可遠不止認為名井是她的朋友，就是不確定名井是怎麼認為的。
俞定延聳肩，確認過手機訊息，抬起頭看見正揮手朝她走來的北條。名井順著俞定延的視線也發現自己現在的老闆，姑且還是打了招呼。
北條一出現就先抱怨俞定延的手機打不通，明明是她要自己來接她的，但俞定延只是隨便敷衍，推著北條轉身。離開前她摸了摸名井的頭，就像她們大學時一樣。
「我們先走囉。如果幸運，大概過幾天能在動物醫院見吧。」她反常地挽住北條，朝著停車場走去。
走在前往停車場的路上，俞定延一路都挽著北條沒放手。北條雖然也覺得有些不尋常，可是他也沒有甩掉。
他們經過一條小徑，和東大圖書館後的那條一樣，銀杏葉已經轉黃，大概不久後就會落下。俞定延忍不住停下腳步，也放開了一直挽著的北條。
北條於是疑惑地轉過頭看。
這個瞬間的俞定延仍像是初見，差別只在那時是春季，如今已將進入嚴冬。
「怎麼啦，妳今天好怪。」北條問。
俞定延搖了搖頭，沒回答北條的問題，而是開了一個新的話題。
「吶，大輝。你覺得兩個好朋友有可能變成戀人嗎？」
北條得澄清那是出自於本能反應，所以他的眼神才會不小心閃爍，絕不是他對俞定延有什麼朋友以外的想法。
「如果不是我知道妳喜歡的是誰，妳這樣的問法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他的雙手插進口袋，無奈說道，「怎麼，我們名井小學妹又怎麼了？」
「誰知道呢？」俞定延聳肩，往前走到北條身邊後兩人又繼續向前，「我對戀愛這種事，一竅不通。」
「啊，還是我剛剛挽著你的手讓你心動了？」俞定延笑問。
「別傻了，我還是明白妳是要讓湊崎小姐放下戒心而已。」
「是啊，只是效果不明顯，南回去還有得吵。」
兩人坐上車也準備回去大阪。
副駕上俞定延閉上眼睛假裝休息，腦袋裡卻是一直想著這幾日發生的事。
昨天是她睽違好幾年拜訪家人。家裡生意興隆、父母身體健康，一切都很好但她就是覺得自己在那裡異常違和。
有些人羨慕她家世好，她卻覺得那與她無關。
當她家窮困潦倒時，一些人因此離開；當她家富裕興盛時，又一些人出現，可她始終是她從未改變，為何世人待她如此，俞定延無法理解。
或許有些幼稚，她就是看不慣那些趨炎附勢的人。
所以她才在短暫的拜訪後離去，甚至不願意住進父母為她留的房間，寧願擠在動物之家的員工宿舍裡。
再說起今日見到的名井，其實俞定延是有些欣慰。
她相信就算自己沒有出面，名井大概也能將那位插隊的婦人擺平。只是她自以為是，還想在名井面前扮演英雄。
或許也可能是恐懼，害怕保護名井的人除了自己還另有他人。她是自負的，她必須承認。就算不能和名井在一起，她還是想在名井心裡佔有一個特別的位置。
「到了。」北條說著，看向身邊的朋友，「接下來妳要去哪？真的不打算在日本執業或考個證照？」
「先不考慮吧，我怕我這輩子就被困在日本。」俞定延笑說，推開門下車，走進北條動物醫院，「不過在那之前先讓我住著吧，櫻田小姐應該不介意多個室友吧。」
俞定延像是秋天午後的一陣狂風，自顧自地吹落樹梢上的枯葉，吹亂了原本四人平靜的關係。剩下的人看著俞定延和北條離去，各懷心事，直到金多賢出現打破沉默。
「嗨，大家。抱歉我待會要先回店裡整理器具，都沒時間好好招待妳們。」金多賢愧疚地說，「餐點吃起來如何？」
「世界上最好吃。」平井稱讚道，「下次有機會也找我們去店裡吧。」
「我跟妳回去幫忙。」周子瑜說，眼神不自覺地望向名井，「南呢？」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有些自私也有些越線，她卻私心想要名井和她一起走，想要她和自己說說剛剛和俞定延聊了什麼，儘管名井並不真的有義務。
名井卻是一如既往不急著表態，撇過頭看了湊崎的表情，等待她做出決定。
「那我就先回家了，明天還要上班」平井說。
「順便載我回去吧。」湊崎接著說，「南就跟子瑜她們一起走吧。」
「喔、嗯、好，說的也是。」名井回應，「那就下次再約。」
名井在把Ray放進後座的外出籠後關上門，她繞到前座的副駕坐在周子瑜旁邊。和平常一樣不愛說話，不過周子瑜看出些微差異，像是她的眉頭比平時垂下十五度，更明顯的是她整個人縮在椅子上，拒絕溝通。
「妳在生氣？」周子瑜問著，透過後照鏡確認著副駕上名井的表情。她的左手靠在窗框，撐著下巴看向窗外，沒有回答。
「OK。」周子瑜沒再問下去，反正答案顯而易見。
她們先開回了名井的老家，大家一如既往地忙碌，沒有人出來應門。進到空無一人的家裡，名井在門口替Ray擦過腳後便解開了牽繩，讓牠回到客廳的睡墊上休息。
確認過食物和水都充足，名井坐回周子瑜的車子，兩個人準備回到金多賢在大阪的店面，一起整理今天快閃店的餐具。
看著名井上車，周子瑜明白她生氣不想被打擾也就沒有多問什麼，在她的印象裡名井總是能處理好自己的情緒。只是在經過常和朴志效一起回家的路段時，死去的回憶再度襲來，害怕失去名井的恐懼讓人不安。
周子瑜知道名井已經變得特別，或許只是移情，但就這樣讓名井作為朴志效的代替並不公平。她提醒自己，若真的要關心名井，她需要謹記兩人只是朋友，沒資格插手朋友和湊崎間的關係。
深呼吸一口氣，周子瑜用著最自然的語氣開口。她希望自己沒有比平常更多了15%的溫柔、10%的愛慕還有5%的佔有。
「怎麼了？和紗夏吵架了？」周子瑜問，又開玩笑的說道，「還是發生什麼事，沒辦法和妳最好的朋友說？」
沉默持續許久，體感像是過了一世紀，周子瑜終於在快到金多賢店面時，盼到了名井回應。
「妳最近是不是在抽菸？」名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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