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還是我今天住這？」
發佈日期： 2023-01-06
周子瑜準時在六點半起來，離開房間，她轉了轉僵硬的肩膀。
比起昨天，外頭只剩零碎細雨，雖偶有狂風震得窗戶哐啷作響，可一切都還算得上是平靜。
起身準備早餐是開啟一天的基本儀式，距離九點上班還有一點時間，她選擇了最基礎的西式餐點。
端著做好的炒蛋和煎培根，她坐到客廳的沙發上，看著窗外雨滴打在正甦醒的城市，她小口小口吃著早餐。
在她們小時候，大概就是剛上小學的那一陣子，好像曾經有朋友邀請她去家裡留宿。就是很普通的留宿，大家吃著某位媽媽煮的咖哩，再在客廳鋪上大床被子，五個人一起睡覺。
不過周子瑜沒答應。
「抱歉，我要幫家裡顧店。」
「抱歉，我跟我哥約好要玩遊戲。」
「抱歉，我……」
理由總是有千百種，道歉是起手式，結論是她不想參與。周太太說她孤僻，她為自己辯解，那是因為她不覺得自己和那些人在十年後還會聯絡。
「妳都還不到十歲呢。」周太太說。
「我就是知道。」周子瑜回答。
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確信，只是她似乎早對人際往來看的透徹，所以沒投入太多心力。事實也證明她是對的，那些人在她腦海裡只剩下姓名，哪天在街上撞見也分辨不清。
作為母親，周太太還是拖著她去了街坊鄰居的聚會，在那裡她第一次遇見名井。
如果要將安靜劃分，周子瑜知道她和名井不是一類人。她的確沒什麼話好說的，只想保持沉默；而名井則是有許多話想說，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也不知道向誰開口。
「嘿！妳知道咖哩加巧克力會比較好吃嗎？」那是周子瑜第一次和某個人聊著不著邊際的話題。
「是嗎？」本來做著功課的名井抬起頭，笑著，「妳好奇怪喔。」
一陣門鈴聲把她當思緒拉回現實，她才發現已經到了該出門的時間，她抓起一些隨身物品，匆匆的開門。
門另一頭的人她也認識。
「嗨…紗夏，自己進去吧。」周子瑜尷尬的說，不等湊崎回應，她溜進電梯。
她沒忘記湊崎高中時有多介意她和名井親密，可明明過去心安理得，如今罪惡感卻不明原因的浮現。
名井起床時發現自己躺在床的正中央，她希望自己是在周子瑜離開後才這樣霸佔整張床，否則朋友昨晚肯定被她擠的徹夜不得安眠。
她用手攏了攏頭髮，走出房間，看見正坐在沙發上打字的湊崎。
「紗夏？妳什麼時候來的？今天不上班？」
「大概七點半左右到的吧。想說妳一個人住，可能會需要幫忙。」
「啊，我忘了告訴妳……」名井緊張的抓著衣角剛要辯解，卻被湊崎打斷。
「我知道，早上是子瑜幫我開的門。」
「嗯……妳吃午餐了？」
「還沒。」
「那我洗個臉就來準備吧。」
名井說完便走進廁所，隨便潑了水在臉上，她叼著牙刷走到廚房。
冰箱裡還剩一些周子瑜買來的食材，原本是她打算颱風天自己煮飯用的，名井稍微借用一下。塑膠袋裡有咖哩塊、紅蘿蔔、洋蔥、馬鈴薯、肉片還有巧克力，看來她本來打算煮咖哩。
在名井的回憶裡，說到颱風天的確就是咖哩。
那是周子瑜為數不多的留宿，雖然家就在幾個街口外，不過那天風雨很大，名井太太把周子瑜留了下來。
「媽媽。」剛到媽媽腰際的名井抓著媽媽的圍裙問，「咖哩加巧克力真的會比較好吃嗎？」
「會喔，南怎麼知道的，是小天才嗎？」名井太太蹲下來摸了摸孩子的頭髮，她們從大雨中跑回來，細軟的頭髮還滴著水，「媽媽很快就煮好，妳是姐姐，先帶子瑜去洗澡好嗎？」
名井沒告訴母親那是周子瑜告訴她的，只是一瞬間她也感謝周子瑜告訴她這件事，才讓她獲得母親稱讚。
時間回到現在，她一邊咬著牙刷，一邊在廚房裡準備煮咖哩用的食材。趁著食材熟的空檔，她回到廁所把嘴巴裡的泡沫吐掉，清乾淨後又回到鍋前。
她在湊崎面前總是忙碌的，雖然湊崎沒有要求她，可是在兩人的關係裡，自然而然就將名井分配為照顧者。
她讓湊崎專心在沙發上處理工作，自己在廚房裡照看午餐。一段時間後，她端著兩碗咖哩出來，兩人的食量都不多，扛著一鍋咖哩到客廳不是明智的選擇。
湊崎看著名井把碗放到桌上，闔上自己的電腦。她拿起名井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碗，舀一勺，上頭還冒著熱氣，她輕吹了幾口才吞下。
「南煮的咖哩還是這麼好吃。」湊崎說，「我們高一露營的時候我就想問妳了，怎麼那麼會煮咖哩。」
「大概是因為放了巧克力？」名井回答。
「是嗎，我會記下來的。」
「嗯，下次紗夏也自己在家煮看看吧。」名井說，「妳下午要回公司嗎？」
「可能去新人作家那裡看看。」
「我載妳去吧。」
兩人的對話陷入一場沉默，這並不是常見的情況。湊崎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在名井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可今天卻像是有心事一樣，只是專心的吃著飯。
名井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開口。
「怎麼了？」名井問，「身體不舒服？」
「嗯嗯。」湊崎搖了搖頭，「南…妳真的愛我嗎？」
「什麼意思？」
名井扯著嘴角，有些不可置信。她覺得湊崎的問題太過幼稚，不過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她真的愛湊崎嗎？
這麼簡單的問題，她沒想過自己會猶豫。
原來愛是需要這樣思考的事嗎？
怎麼可能不愛呢，她們可是情侶。她們接吻、相擁、佔有。可一切好像又只是18歲那年的延續，她們根本沒好好認識現在的彼此。
「沒事，我早起還沒清醒而已，抱歉。」湊崎說。
「嗯。」名井塞了一個語助詞填補對話空白，不想兩人再顯得更可憐。
她把湊崎送到新人作家的住處樓下，照慣例給了一個吻，目送她離開，接著自己才開車回家。
回到家看著桌上還未清洗的兩個空碗，她今天只想擺爛。脫下衣服，換回睡衣，她又躺回自己的床上。
她真的愛湊崎嗎？
她也不曉得。
兩人在肉體上比朋友更親密，心理上比情侶更遠。或許她還是會因為湊崎一通電話趕來解決兩人的需求，但那都是以後再考慮的事就好。
不愛嗎？
她不這麼認為，不如先說她們是閨蜜吧，儘管有些過度解釋它的定義。
今天是青梅竹馬三人的定期聚會，她們難得同時回到兵庫，順勢就將聚會地點定在周家咖啡廳。
和名井比起來，金多賢和周子瑜算是少回家的。
對於金多賢而言，每次見到父親就是一頓吵架。孫楨勳的職業、未來打算、行為舉止似乎都不得金父的心，每每見到金多賢就是不停止的挑剔，她聽倦了語氣不耐煩，新的一輪吵架開始，還不如不回去家裡的氣氛才融洽。
至於周子瑜，她們家本來就是放養模式。周母和周父不強迫兩個孩子回來，周子瑜和哥哥也就沒有定期回家的習慣。兄妹倆甚至在周子瑜出國後就沒實際碰面過，只是透過家裡檔車的保養情況做交流，偶爾在父母提醒下視訊聯絡。
「所以，紗夏最後還是決定恨妳一輩子嗎？」站在吧台內的周子瑜邊說，邊遞出兩杯花草茶給坐在前面的金多賢和名井。
「別詛咒我，我們現在還是交往中。」名井回應周子瑜，接著舉起花茶喝了一口，「今天怎麼是喝花茶？」
「剛好在架子上看到就泡來喝了。」周子瑜隨便搪塞，「那妳呢，妳爸對楨勳還是不滿意？」
「不知道啊。」金多賢苦惱的說，「最近楨勳也很累，我實在不想再把我爸說的話轉達給他，這都於事無補。」
「試試在外面飯店先當學徒呢？」周子瑜問，「雖然薪水少，可也比自己開店穩定，他才23，還有時間能試。如果有需要，我再幫妳聯絡幾家餐廳，我應該有認識的人在找學徒。」
「謝謝。」金多賢感激的說，也抿了一口花草茶，「這喝了不是助眠嗎，我晚點還要自己回家欸。」
「哪那麼容易睡著，只是杯茶而已。」名井說。
「如果能好好睡，妳就感謝吧。」周子瑜說。
她們又隨意聊了會天，直至深夜也不肯回去。或許是懶得動，或許是捨不得，只有和朋友在一起回憶一些過去的時光，她們才能短暫逃避所謂長大帶給她們的壓力與負擔。
剛過十二點，金多賢打了個呵欠，終於受不了這個時間還沒上床睡覺。
「我覺得我該回家了。」金多賢說。
「嗯，也不早了。」周子瑜邊說邊收拾桌上杯盤狼藉，「南呢？」
「欸？我不想動。」名井趴在桌上，聲音從手臂間的空隙傳出來，「還是我今天住這？」
「我是沒關係，但妳可能要等我收拾一下。」周子瑜回應。
送走金多賢，周子瑜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給名井當睡衣讓她先洗澡，自己則回到房間在地板鋪下另一套床組。
再小一點的時候名井還能塞進壁櫥裡，那時兩人還會搞笑的說要和哆啦A夢一樣睡在裡面，再長大一點後雖然勉強能縮在裡頭，可是這似乎不該是那個年紀該有的行為舉止。
於是兩人變成並排睡在隔壁，進入聖心女後這樣的事情就減少，她們的生活裡都各自有了更重要的人，她們的世界也多了其他更重要的事。
洗完澡的兩人回到周子瑜的房間，並排躺在床榻上，夜已深她們都累了。周子瑜今天泡的花茶效果顯著，名井開始打哈欠，閉上眼的下一秒就要睡著。
「妳明天要幹嘛。」名井疲憊的問。
「沒特別的安排。」周子瑜回應。
「花草茶效果還蠻好的。」
「那妳回去的時候也帶一點吧。先睡了，別一直說話。」
幾秒後名井沒了聲音，周子瑜終於放心。
關於花草茶，其實那不是她偶然在店裡的架子上看到的，而是前幾天和朋友聊過助眠的食材問到的結果。幸好名井沒覺得奇怪，毫無防備的就喝下。
如果要問周子瑜怎麼突然想準備這些，一切還得從她八月在名井家留宿的颱風天說起。
那天晚上，她其實聽見了名井的夢話。
「可以抱抱我嗎？」名井在夢裡卑微的說著，眼角劃過一滴淚。
周子瑜當然知道那不是在對她說的，她還不至於這樣自作多情，再加上名井在那後面喊了一個名字，不是湊崎，而是那個她們都聽過的定延學姐。
她隨後又小聲咕噥幾句，周子瑜是真的沒聽清。眼看名井就要哭的越演越烈，周子瑜小心的輕拍在她背上。這是個有效的安慰，名井只再抽泣幾下後便停止哭泣。
接下來則是周子瑜沒想到的，名井一向是她最堅強的朋友，此刻竟然像個孩子，在睡夢中逐漸向她靠近，接著就縮在她臂彎裡，像是喬到一個好角度後再次陷入深度睡眠。
周子瑜告訴自己，她不該因為這種小事動搖，否則會有些可笑。她們都認識這麼多年，在她眼裡名井有魅力，可那樣的情感絕對不稱為愛情。
更何況她也不是個正常人，她不適合談戀愛。如果對方是名井，那更是如此。她值得全世界最好的，而不是像她這種半調子的人類，既無法處理好自己的生活，還妄想能和她人陷入愛戀。
可一切又是那麼的不受控，當她聽見名井在耳邊小聲說話時，周子瑜時常會想起那個自己沒能及時拯救的初戀。
這或許是她人生的第二次機會。
以下不是正文：
沒想到十二月這樣拖拖拉拉，也是苟延殘喘的發文到一月了。
下面的話題作者也不確定會不會太沉重，只是剛好想到而已，各位讀者就隨意看看、隨意想想吧。
大家多少都有些後悔的時候吧。
起床上班、上課感到痛苦，於是後悔昨天晚睡；看到考卷有不會的題目，後悔複習不夠認真；遇見外國人，後悔沒好好學習英文。
但對於這些後悔，該去改正陋習？還是就讓它這樣過去？不曉得各位讀者怎麼想？
換個方式思考。
當疊積木時，從上面看下去已經是歪的，那應該從現在開始擺正？還是打掉從頭排起？
這都是困難的問題啊。
算數學的時候，比起一條一條檢查哪個式子寫錯，作者更喜歡全部重新算。可是如果是教別人數學時，作者反而會一條一條慢慢看，真是神奇的差別。
再更宏觀的說。
彌補和重建，哪個才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
作者也沒有什麼好答案，不過只要可以正視問題，大概就有機會解決了吧。
只是半夜有感而發。
老樣子，祝福讀者們擁有美好的一天，也日常希望孩子們都能夠平安健康。
P.S 作者最近在想要不要趁二月來搞一個每天更新的活動，感覺要趁天數比較短的時候來做。為了有點挑戰會從前一天的讀者留言挑一個放到當天的文，好像蠻有趣的。如果有讀者喜歡這個點子可以讓作者知道，作者再來評估一下可行性。
上一篇:【？】6. 「可以，躺在床上就會想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