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14. 「謠言止於智者，不如就當這世界只剩下我和妳冰雪聰明。」
發佈日期： 2022-10-22
說不上來為什麼，名井發現萬聖節後系上氛圍變得有些詭異。
她和同年級的人本就不太熟，除了必修課上偶爾說幾句話，大多時間都是各自在校園裡趕下一堂課或在系館做自己的事。她不像俞定延是班上的風雲人物、是話題中心，她和同學之間也該是平淡如水，毫無交集的。
可這週上課她總覺得班上的同學在她出現後態度急劇轉變。就好像是人們本來在談論什麼，卻在見到名井那刻突然停止，直到她離開後又重新八卦起來。
那些視線在她進教室那刻聚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盯在名井身上，其實是徒勞無功。刻意的行為反而讓名井更加在意，她像是對目光過敏的孩子，渾身難受。
本就不喜歡被人關注的名井在內心大喊著，希望大家不要對她過度關心。
下了課她趕緊收拾東西，來到和俞定延約定好的圖書館座位，四周是陳舊書籍特有的書頁味道，還有原木書桌和書櫃的木頭香，名井在這時才短暫找到內心的平靜。
俞定延就坐在她固定的位置，那是最後一排書櫃旁的自習座位，左邊的窗戶可以看到圖書館後方的小徑，正值銀杏葉黃時節。不得不說，俞定延在冬天的光影下實在賞心悅目，窗外照進的陽光映過她側臉，還以為是在拍海報的明星。
名井不急著走過去，想就這樣站在原地多看一會兒。她沒什麼機會站在俞定延後面，記憶裡對方總是可靠的站在她身邊，看著自己在生活遇到糟心事，再溫柔的陪著自己一起解決。今天這樣定睛一看，似乎也不得不承認俞定延總是吸引人。
只是站在她後面的十分鐘裡，已經不只一個女孩子刻意接近。一下是不小心在俞定延身邊掉了東西，還有另個人直接遞給她寫著數字的紙條，名井沒看清楚但她猜上面一定是聯絡方式。撇除那些主動的，名井可以感覺到附近的人都在偷偷瞄著她。
名井終於受不了，於是輕手輕腳的繞到後面，遮住俞定延的雙眼，蹲下來在她耳邊悄聲說。
「猜我是誰？」
「這真是考倒我了。」俞定延笑著拉過她的手來到自己的嘴巴前，親了一口，「美女能告訴我妳是誰嗎，我可以花一個下午去記得關於妳的所有事。」
「只會說些好聽的。」名井拍了一下俞定延的頭，繞過來坐到她身旁的空位。俞定延在她坐下的那刻環住她的肩，將名井整個人攬到她懷裡。
「怎麼樣，二年級的第二個學期了，一切都還好嗎。」俞定延小聲的在名井耳邊說，這裡是圖書館，聲音必須放的非常非常輕。
「非——常——好——」名井在俞定延耳邊回禮，每個字都變成撩人的空氣，吐息在耳窩惹得對方躁起來。
「是——嗎——」
「是——的——」
她們開心的笑著望向彼此，對在另一個人耳朵上吐氣的遊戲感到有趣。
和剛剛在教室裡的焦急不同，此刻她感到無比放鬆，本想和俞定延商量的事也忘得一乾二淨，或是不想讓那些不愉快打擾她和俞定延的時間。
「南今天——上什麼課——」
「是系上——必修——」
「跟誰一起上——」
「高木——」
名井似乎是在報復俞定延，儘管那些女孩的搭訕並不真的是她的錯，可名井就想讓她為自己的難過付出代價。她早就猜到俞定延會吃醋，一臉得意的看向她委屈看著自己的表情。
「真的？」俞定延問著，像是可憐的小動物。
「真的，但我們沒什麼。」名井看著這可愛的臉忍不住在對方的唇上親了一口，還是不敢太欺負她。
那之後又過了一週，這次名井很確定同學們在討論的就是自己。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有個人不小心在討論時激動的喊出她的名字。
這讓名井更不舒服，她本來就跟同年級的人不太熟，這些人偷偷在背後討論她，只是讓名井更加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相處。
就在快上課的時候，久未見的高木突然坐到名井身旁的空位。她沒太在意，只是禮貌性的點頭打招呼。
不久教授也進了教室，課堂開始。悉悉窣窣的聲音轉小，可那些看著名井的眼光卻沒因此移開，她還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
妳知道俞學姐喜歡女生？
高木把自己的筆記本推到名井面前，手指著書上的字。
對，會怎樣嗎？
滿腦子都是同學八卦自己的事情，現在高木又來找自己八卦俞定延，這讓名井只是更不恥這樣的行為，她淡定的把筆記的推回去。
那妳也喜歡女生嗎？
高木激動的推過來，眼神兇猛的盯著名井。
她跟俞定延不一樣，不是系上公開出櫃的人。前一題還能幫俞定延回答，這題她又能誠實面對自己嗎？再加上現在同學們已經在八卦一件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誰曉得這時候突然出櫃會有什麼影響。名井決定否認。
不是。
高木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他又激動的在紙上寫著字。名井看著他埋頭振筆疾書，忍不住伸過頭偷看高木到底在寫什麼重要的事這麼認真。
系上的人在萬聖節活動後都在傳妳跟俞學姐在交往，有人說看到妳們在大街上接吻。妳離她遠一點，她是同性戀，之前把香川學長前女友搶走的就是她。
名井在這刻終於知道大家議論紛紛的原因，可知道真相只讓她的腦袋更加凌亂，無法好好把精神專注在授課內容上。
高木剛剛寫的話裡提到了俞定延的前女友是她從香川那搶來的，這讓名井想起大一迎新時香川說的話，那時只當是他一時氣憤，難道其實是真的？
還有件更讓名井在意的事。系上的同學們都說她和俞定延在交往，可事實卻是兩人沒交往著就做了只該跟戀人做的事情。名井感到混亂，拿不定和俞定延間的分寸。
她撕下那頁紙，看著反覆思考，一堂課不明不白的結束。就在教授宣布下課，大家都朝著門口走時，人們又傳來喧嘩的聲音，接著是一些人在看著自己或是門口。
名井順著大家的眼神看，發現是俞定延正站在教室前面，她才想起今天和俞定延有約。
換做平時名井一定會開心的跑向俞定延，可剛剛高木的話讓她在意的不敢貿然行動。她在經過俞定延後示意她趕緊跟上自己，匆忙地走出教學大樓。
「怎麼了？」俞定延一路上忍著，終於在到門口後問出口，「發生什麼事了？」
名井不知道怎麼說，於是拿出高木寫給自己的紙條交給俞定延。俞定延快速瀏覽完，訕笑。
「妳覺得呢？」她問，「妳相信高木說的？我搶了香川的女朋友？還是什麼？」
名井心裡一直害怕的問題終於被說了出來，她沒想到原來用耳朵聽見當事人描述，她的心裡會更加難受。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知道什麼，是想要俞定延給自己一個解釋，說她沒有搶香川的女朋友；還是想要一個確切的答覆，回應兩個人該是什麼關係。
名井只知道無論是哪個，她在和俞定延的關係從不佔上風，這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事情。
大四後俞定延的課變少了，她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去打工或是在圖書館唸書，偶爾她也像是要抓住大學後半段的青春時光，浪費大把時間和北條在系館鬼混。
「妳知道植村回來了嗎？」北條問著，同一頁的paper已經重複看了三遍。
「我知道，那天在百貨公司有遇到她。」俞定延回應，同時忙碌的回著手機訊息。
「那妳知道妳們和香川的事最近又重新在一二年級傳開嗎？」
「欸？為什麼？」
俞定延對這件事多少是有感覺的，系上的氛圍最近的確是有些怪異，可她沒多在意。她知道自己有點太過招搖，雖然和她和平相處的人居多，裡面卻也不乏像香川這樣愛惹是生非的人，她猜只是香川最近又在搞什麼小動作。
要說清楚她、植村和香川三個人的故事太難，簡化來說，經濟學部的植村在活動認識的俞定延並交往後，又和在通識課上認識的香川交往。不過愛過了頭的香川似乎從不覺得是植村的問題，甚至覺得是俞定延的介入才導致兩人分手，但明明他才是後來的那個。
「我們永遠搞不懂那個瘋婆子的想法的。」北條說。
「我不認為是植村說出去的。」俞定延回答，思緒又回到當年和植村分手的時候，「她不承認和我在一起過。」
那時她們都正是大一，在兩系合辦的舞會相遇。俞定延永遠記得那天植村朝自己走來時穿的是件淡粉色的禮服，她則是一貫的系服加牛仔褲。
那時的她並不覺得自己和植村會交往，只是對方就是神奇的被自己吸引。於是她們開始一起出去玩，漸漸變成約會，再到交往。
俞定延那時真的很喜歡她，又或是喜歡植村總是表現的非她不可的樣子。她能做到任何植村要求她的事，包括染上一頭銀髮。她相信植村也是這樣想她的，所以才將自己介紹給她的高中朋友們，讓大家知道自己的存在。
只是剛要升上大二，植村同時和俞定延還有香川交往的事被發現。諷刺的是，植村也把香川介紹給她的大學朋友。他們自認為是植村的唯一，是她能介紹給親朋好友，令她引以為傲的伴侶，可最終還是錯付了。
植村最後沒有選擇俞定延或是香川，只是留下一句傷人的話就離開日本。
「『對不起，但我沒辦法接受我和女生在交往。』」俞定延說，「你也記得吧，她那時是這麼跟我分手的，現在怎麼可能又主動自爆我和她在一起過。」
「可是，香川沒道理現在突然傳出去。」
「我也不知道，我不去理解愚人的想法。」俞定延從沙發起身，「我去接南下課，先走了。」
「等等。」北條喊住俞定延， 「那妳和名井……在交往了嗎？」
「我不知道。」俞定延訕笑，「我太笨了，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我猜答案是否定的，無論現在或是未來。」
「妳這樣名井會受傷的。」
離開系館的俞定延走在前往教學大樓的路上，腦袋裡反覆思考著北條剛剛說的話。她知道不和名井坦白會受傷，就像她也知道兩人的關係已不再單純。可她是自私的，若和名井在一起兩人不會有好結果，不如就讓一切停在調情和曖昧，但永遠不要相愛。
她來到名井上課的教室外面，果不其然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名井在看到她後快速離開教室，示意自己跟上。俞定延猜到為什麼名井會這麼做，於是一路上默不作聲，直到出了教學大樓才詢問，而名井遞給自己的紙更證實她的猜測。
「妳相信高木說的？我搶了香川的女朋友？還是什麼？」俞定延問。
名井沒有回答。
某些意義上，俞定延認為自己很狡猾，她看準了名井不敢告訴她想要，於是假裝著自己看不見名井的需求，名井在意的肯定不是她有沒有搶了香川的女朋友。可兩人交往了真的會幸福嗎？俞定延並不敢保證。就讓一切維持著原樣，別把想法說的讓人易懂明白。
「我沒有『搶』。」俞定延笑著說，把手上的紙撕碎，混進適時降下的白雪，漫天飛舞。
「雖然交往的時間有重疊，不過大概是那時候被下了蠱，才會毫無思考的相信那個女孩吧。」
「那都不是真的，」
「謠言止於智者，不如就當這世界只剩下我和妳冰雪聰明。」
「相信我，一切都會好的。」
俞定延伸手拍了拍名井的頭，像是把她當成小孩那樣。她沒辦法給名井什麼實質的承諾，自然不會因為今天的一時衝動便脫口而出。
她牽著名井又到了圖書館附近，這次不走進那安靜的令人窒息的空間，而是她最愛的圖書館後方小徑。兩旁的樹因為冬天而光禿，黃色的銀杏葉鋪在道路兩旁像是夕陽曬成的瀑布一樣，腳落下會有葉子巴沙巴沙碎裂的聲音。
「對了，那個攝影師把照片寄給我了。」俞定延拿出手機給名井看，「我把它設成桌面了。」
「欸？我也要，傳給我。」
「那南要用什麼東西換？」
俞定延的手指在自己的嘴暗示名井。名井雖然有些驚訝，還是在確認周圍沒人後，快速的在於她的唇上點了一下。這是妳情我願的，兩個寂寞的靈魂本能地尋找著能溫暖自己的另一半。
俞定延興奮的抱起名井旋轉，她們都開心的笑了。為這刻有人陪伴在自己身邊欣賞秋天最後的落葉，用銀杏的生命殞落來紀念她們不肯說明的愛情。
「妳不覺得這條路很美嗎，就像是金黃色的瀑布。」俞定延說。
「那明年再一起來看吧，金黃色的瀑布。」
「我努力。」
俞定延沒敢看名井，她能說的也只剩「我努力」，她不能給名井的太多，包括一句能讓她開心好一陣子的承諾。就讓她們再繼續扮演，用著直屬的理由或是鄰居的藉口，為這段畸形的關係找更多的說詞開脫。
「是妳在我們系上傳妳們的事嗎？」北條問著植村，面對這個女人他永遠沒有好感，即便是偶然遇到也令他反胃。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植村不屑的回答，「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根本不在意我，作為她的朋友，你到底憑什麼一副偽善者的模樣對我評頭論足。」
「你這樣會有人受傷的，她已經盡力在能做到的範圍內滿足妳想要的一切，既然分手了就不要再說了。」
「北條同學，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跟她分手？」植村翻了一個白眼，「既然你跟她那麼好就幫我轉告她吧，就叫她：『當個善人，守著自己一個人的回憶，繼續浪費那個女孩的時間。』」
以下不是正文：
不如先來恭喜孩子們七週年好了🎉🎉🎉
說到恭喜，冬天的來臨本身就是值得慶賀的事情，作者最喜歡裹著厚厚的衣服或蓋重重的棉被，最近作者每天起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期待晚上回家睡覺。大概是因為天氣轉涼的緣故，作者的貓咪也變得更愛躺在電腦上，或是窩在作者的棉被裡。
10月也漸漸進入忙季，大概到跨過年都得被待辦事項追著跑，提醒大家也提醒作者自己，記得要睡覺和好好休息。
來談一下故事內容好了。
不知道各位讀者覺得被女朋友劈腿的感覺如何？作者第一次聽到類似的劇情還是在九把刀《等一個人的咖啡》這本書裡，劇情是男主角的前女友被拉子追走，當時看其實蠻不相信的。
可大學裡還真是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作者一個T朋友有天就發現自己女朋友的line裡有一個男生的個性簽名在對她女友示愛(對，就是這麼明目張膽的劈腿)，最後那個女孩子才攤牌在通識課認識了那個男生。
寫到這才發現最可怕不是作者累到乎言亂語，而是那些看起來毫無邏輯的故事居然是真的，這些年真是錯怪九把刀了。
話說回來，下週是同志大遊行，這真是令人興奮的消息，今年居然是實體活動。
作者怕再說就要爆雷，就簡單祝福大家都能平凡愛人，懷揣著善意為生活努力。
老樣子，也祝各位讀者有美好的一天，孩子們都可以平安健康。